至用皮鞭抽打,长刀挥砍,只将屍体砍得更加残破不堪。
程正仑狂怒而起,连声咒骂,便欲提棒相救,但随即一怔,回头就见于方两人已经准备动手「打昏」了,知道自己的火爆性子可能坏了大事,强忍怒意,尽量不注意传来的酸言衅语,残忍暴行。
方运辰脑中计策连闪,当即附耳于瀚,悄悄如此这般一番。
于瀚听了皱眉道:「不行……这样太明显了,一定会被他们发现……」
就听甲板人群中忽然传来道:「你们绝对没有机会的,最好赶快投降,也许我们将军还会看在你们年幼的份上,放你们一条生路。」三人循声看去,但见说话者一身军服,跟其他士兵不大一样,肩膀上挂有军阶,想来官属指挥级别。
三人闻言一愕,没想到一个鬼子居然听得懂人话,程正仑怒火正炽,吼道:「你给我闭嘴!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打死你这臭鬼子!!」怒棒上举,作势要打。
那士兵昂然不惧,双目有神,抬头看着他道:「打啊!你打死我啊!看我死了对你们有甚麽好处!」
当声巨响,金棒怒挥而下,狠狠砸在那军官身旁船沿,火星迸现,但见他毫无惧色,双眼连眨都没眨一下。
动作虽狠,但程正仑打从心里敬佩这名敌手,死到临头,仍不改其色,比之旁边东和鬼子的欺善怕恶或是卖国求利的岷靳村民都好得多。
于瀚心知眼下情势不利,外头强敌环伺,想要活命,就必须付出代价。见此人颇具胆色,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肃然起敬,伸手挡住狼牙望远镜。
那人见所言似有其效,真切道:「你们都还年轻,不需要打这场根本不会赢的战争……我是政战官,可以向将军求情,我可以保护你们,请相信我是真的想帮你们……」
于瀚盯着他的双眼,在那双眼中他看不到任何狡诈,只看到真切的关心以及情感,喃喃道:「鬼也有人性,人难无鬼心……」随即问道:「先生,贵姓啊?」
「我叫八田孝带……」
「八田先生,我欣赏你的骨气,我也愿意相信你……所以我现在放你出去,麻烦告诉你们将军,如果他明天肯把岷靳村长谢常营的狗头挂出来,我就举白旗,把船开出去还你们,要不然……即便是死,我也要外面八艘船陪葬!」
「我们东和本国不会帮你们杀人……」
于瀚冷笑一声,以刀面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你看我们像甚麽?」
但见于瀚手拿海盗刀,腰配海盗枪,蓝袍背心,黑色长裤略带褴褛,站在中央,气度横霸,宛若船长,只差一顶船长帽;程正仑肩扛金棒望远镜,一身灰白布衫,宽敞水手裤,站在左方,干劲十足,似是领航水手;方运辰活动双腕,身披破烂短披风,气质沉稳,像是大副。三人站在一起,就像是横行海域的海盗。
八田孝带将三人从头看到尾,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你们可以把他的死推给海盗,因为我们三个海盗他才会死,这样也不算说谎!」
八田孝带惊讶的望着这名年轻人,是什麽让一名本有大好青春,大好前程的年轻人如此放弃所有的美好,从容赴死?他不明白,明知会输的一场仗,为何还要去打?他看着三名因饥饿而瘦削的脸庞,身上衣物也因奔波而褴褛不堪,他想帮这三名年轻人,也对他们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毕竟各为其主,各有立场。但见于瀚面容坚定,毫无转圜余地,只能哀叹一声,点了点头,坐上巨鲸舰上的救生艇,独自来到外头覆命。
三人看着开向大海的小艇,脸上呈现整齐划一的面无表情,也是不约而同的淡然平静。
于瀚淡然问了一句:「这样他们就会降低一点戒心了……方脸!程猴!你们怕死吗?」
「不怕!」
「怕!」
于瀚和程正仑侧头看向只说出一个字的方运辰,方运辰却双眼直视,一点羞赧恐惧也无,于瀚霎时明白,微笑道:「是啊!我也怕……」口中言怕,但眼中也与方运辰一样,没有丝毫迷惘。
程正仑看他俩的对话互动,彷佛知道其中之意,嗤笑道:「被你们一说,我也怕了……」
「你也要去读哲学了嘛?」
在三名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之间,这应该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也应该有一个整齐划一的答案,但谁说不同的答案就一定没有相同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