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又是一个无眠的夜。
昨天晚上,宋梦幻最后还是勉强睡着了,虽然睡着后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而今天晚上,他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手机搜索出来的有关传销的内容,把他吓坏了,他十分确定杜采薇所在的公司是一个传销公司,他十分确定他所在的这个房子是一个传销窝点。
利用感情把人骗来,然后切断他与外界的联系,无论去哪里总有人盯着,用上课的方式不断地对他进行洗脑。
吃饭只能吃最便宜的白菜和米饭,住宿则是多人住一间,被褥陈旧得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
用“五级三阶制”和公司愿景为他描画美好的未来,却从来都不会拿出产品来展示。
用和蔼可亲拉近与他的距离,用强力施压震慑他不安分的心神,用美色引诱攻破他最后的防线。
……
这一条条,这一件件,无一不与宋梦幻所经历的契合,所以他十分确定这是一个传销公司,这是一个传销窝点。
搜出来的内容里还提到如果被拉来的“人头”始终不肯相信,那么就会使用杀手锏——打,把他打得服服帖帖,把他打得相信。
看到这条内容,宋梦幻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他想起袁总那张总是挂着笑却令人感到恶心的脸,他想起朱建峰那张英俊秀气但是会变色的脸,他想起刚来时看到的那五个瘦瘦的男生的脸。
五个男生虽然后来走了两个,但是剩下了三个,而这三个此刻正在这个令人感到压抑的房间里沉睡。
宋梦幻觉得这些人里,任何一个他都不惧,但是如果他们一起上的话,他可能真的会被“打得服服帖帖,打得相信”,而且还有可能不只是这些人。
他看向窗外,窗外有月,圆月。
他忽然很想父亲和母亲,他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如果知道他此刻已经陷入了传销窝点,会作何反应。
他忽然很想师开红,那个做了他几个月的女朋友的漂亮的人儿。
他忽然很想贾西贝,那个他喜欢了很久很久的可爱的人儿。
他忽然很想闫雪芳,很想柴朵颐,很想薛梅文,很想柳扶疏,很想……苏姐。
他忽然很想宿舍里的那些哥们儿,张辉煌、乔抱朴、侯探花、刘扛鼎、孟凡贵,不知道他们此刻有谁会像他一样也失眠了,如果他们也失眠了,会是因为什么呢?但想来绝对不会是因为误入传销窝点吧。
如果知道他误入了传销窝点,那个向来嘴上不饶人的侯探花,恐怕又会嘲笑他:“我说兄弟啊,这是因为什么啊?又是因为女人吗?你怎么这么蠢啊,总是为了女人做傻事!”
为了女人?
可不是为了女人嘛!
此刻,那个女人正在不远处的主卧里沉睡着,她当然不会失眠,她将自己骗了来,完成了拉人头的任务,然后“晋升”了组长,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失眠呢?
即使失眠,也是高兴得失眠!
宋梦幻将令人感到恶心的陈旧的薄被撩开,穿好衣服,背起背包,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次卧的门,蹑手蹑脚地向大门走去。
大门上了锁,宋梦幻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将锁打开,期间造成的响声数次飞进了主卧和次卧里正在睡熟的人们耳中,但好在没有人醒来。
宋梦幻拉开大门,脚步迈出,正想像一只将要获得自由的鸟儿飞出笼去,却忽然停了下来。
真的就这样走了吗?
真的就这样走了吗?
真的就这样走了,不管那个把他骗来的女人了吗?
她应该也是被别人骗来的,她应该也是受害人,她应该并不想骗他啊。
更何况,她还怀了他的孩子。
可是,她真的怀了他的孩子吗?
她说她怀了,而且她的小腹是微微隆起的,而且他也无数次地抚摸过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可是,小腹微微隆起真的就是怀孕了吗?
还有,厕所里带血的卫生巾该怎么解释呢?
李依然用的?
虽然李依然买了卫生巾,而且还是他帮忙用背包从超市里带回来的,但是她却又是蹦又是跳还不怕淋雨,凉水洗脸凉水刷牙凉水洗衣服,坐凳子也是大马金刀,一点儿都没有正在用卫生巾的自觉。
倒是杜采薇,动不动就额头冒冷汗,脸色发白,大夏天的喜欢喝热水,连洗脸刷牙都让宋梦幻帮她接热水,还解释说从小就牙口不好,习惯用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