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温柔的,带着笑正式告诉李润希自己的名字。
像所有初见的人一样。
李润希眼眶发酸,翕张着嘴唇试图说些什么,话语却好似被一颗石块堵在喉咙。
正在这时,二楼上隐约传来宋初翠的声音,像是一道凛冽的风将李润希给打醒,他再顾不得其他,上前伸出手又缩回,半秒后又坚定地捏住许敬亦手臂处的衬衫向上提。
许敬亦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李润希捏着那一点布料,继续把人往门口带,一边低声说:“别再来这里吃东西,很脏。”
走到门口,李润希弯腰拿起许敬亦的伞,有两滴水珠滑落,他抖了抖递给许敬亦,又重复说:“别再来了。”
许敬亦接过伞,外边雨已经停歇,他轻握伞柄,垂着眼眸看身前瘦得像竹竿样的李润希,“你什么时候有空?”
李润希用力闭了下眼睛,又听见宋初翠的声音,这次好像已经在楼梯口,他一边往里面看一边慌乱地说:“你先走,我会去找你!”
许敬亦顺着李润希的目光往里看了一眼,感觉到他的紧绷,许敬亦便说:“好,我等你。”
目送人走远,李润希重重吐出一口气,因为下一秒宋初翠就真的下了楼。
“有客人来?”
“嗯,吃早餐的,就一个,吃完走了。”
宋初翠怀疑地盯着李润希看了一会儿,打量着对方有没有说谎,又看桌上的碗只有一个,这才放了心。
“还不赶紧收拾了!等我?”
李润希抬头看了眼天空,雨后出现了彩虹,就在许敬亦离开的那个方向。
一整天李润希都恍恍惚惚的,脑海里全是许敬亦的样子,声音。
夜晚,躺在湿热的瓦房里,李润希睁着眼睛久久无法入睡。
他想自己应该去找许敬亦的,无论如何,自己欠他的太多了。
可是今晚宋初翠看电视看得晚,等她上楼都已经十点了,李润希摸不准许敬亦有没有休息,所以不敢去宾馆找他。
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没有礼貌,从一开始到现在,自己表现得真的好差劲啊。
李润希扯过被子盖在头上,鼻腔里涌进潮味,一点儿也不好闻,他翻身爬到床沿,伸手摸到床底下的塑料瓶,感受到重量,心里踏实了一些。
胡思乱想到深夜,李润希才迷糊睡去。
第二天起得晚了些,宋初翠在他前边下来开了门,李润希被她拧着胳膊骂,带着器官的脏话从她嘴里源源不断地吐出来,唾沫星子喷到李润希脸上。
李润希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撒气,在心里默默地想:等……忍……
守了一早上的店,李润希又背上了背篓去买菜,胳膊被宋初翠掐得青青紫紫,抬手都痛。
路过宾馆时,李润希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老板认识李润希,爽快地告诉他专家组每天都要去石岩乡工作,下午才会回来。
李润希谢过老板,慢慢走在大路上,他想要是能像上次一样遇见就好了,一直走一直走,中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烤得他头皮痛,直到目的地也没遇见一辆车。
买好菜,满满一背篓,给洒了水,摘了两片芭蕉叶盖住菜,李润希坐在马路边一颗柳树下乘凉。
夏日蝉鸣声声,午后日光灿烂又热烈,好在有风,吹过流汗的脸颊,好歹有短暂的凉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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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悠悠飘来,又飘走好远。
郭涛远远的就看见李润希了,他忙扭头和许敬亦说:“嘿!敬亦,是那个小孩儿!”
车辆缓缓停下,李润希已经等得有些昏昏欲睡。
许敬亦打开车门,走到他身边去,像上次一样帮他把背篓放进后备箱,李润希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上车。
郭涛又开始和他唠嗑,“诶,小孩儿,今天也没去读书啊?”
李润希“嗯”了一声,又说:“我叫李润希。”
“嘿!”郭涛高兴了,冲许敬亦说:“敬亦,他叫李润希,名儿还挺好听!”
李润希霎时间觉得有些尴尬,一旁的许敬亦倒是点了下头,说:“是好听。”
李润希扭头,看窗外连绵的大山缓缓后退。
弥长镇如此落后,望不尽的山,穷得看不到头的生活,十几年前家家户户吃饭都成问题,哪有人有闲心给孩子好好取个名呢,要是碰见身体弱一些的,狗蛋铁柱随便就取了。
而李润希的名字多好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