躇不定道:“尊上既有此一举,那又何必关着沈云霁……不如将之料理了。”
他挠了挠头,“他所带领的仙盟虽不至于对魔界造成威胁,可那虱子多了确实挺闹人。”
雉乌没接话,悄然打量着谢无祭的神情,他总觉得尊上这般做别有用意……
谢无祭广袖无风自动,漆黑的眸中似蕴着万千寒冰,转瞬走至窗侧,淡声嘲道:“杀他不过抬手。”
“可她要救他,本尊便将他拘着。”说这话的时候,谢无祭的青丝、眉宇、长睫都仿佛染着经年不化的霜雪,语调清冷镇静,“这样她就会主动来寻本尊。”
谢无祭那双如沉渊的黑眸素来虚虚实实看不真切,可这一刻,雉乌却隐隐在这其中看到了真情实意。
这三百年,尊上怕是念极了余姑娘,所以才设了这一步步的局,只为了让余姑娘主动留在他身边。
茨渠回过神,不由分说道:“尊上,那不若我们将沈云霁转移地方安置以防余姑娘找到?”
“不必。”
谢无祭回转身子,漠然地看着茨渠,那双如沁冷泉的琉璃黑眸泛着幽幽的光。
“让她带走他。”
“也不必拦着谢锦薇助她。”
少年眸光暗转,似落雪无声。
话语轻轻浅浅,似玉溅入窗外纷纷扬扬的冬雪。
作者有话说:
茨渠头疼:魔界第一恋爱脑竟是我的尊上,呜呜呜。
挡八十九刀【二更】
惨淡的月色落在地面泛着凉意的落雪上, 透出一股难言的悲戚之感。
脚踩在新落的雪上,发出清脆的咯吱声,少女谨小慎微地靠近小院, 推开虚掩的院门, 地面有一条新踏的脚印,视线微微向上,入目是一方黑色衣角。
“谢道友, 久等了。”余菓菓攥紧手中新添的细绒纸, 嘴角轻扯。
谢锦薇面色微冷, 仍是一身黑色绸衣,几乎同夜色融为一体。
见余菓菓到来,她抱胸冷哼道:“算你及时,再晚些便不等你了。”
嘴硬心软。
余菓菓悄声腹诽,掌中那张细绒纸是她晚间在自己案几上看到的, 待看清落款谢锦薇三字,她心中惊疑不定, 惊得是她竟敢在谢无祭眼皮底下给她递消息。好在晚间谢无祭曾亲自寻她,表示要离开沈家半日, 隐晦地表明令她自觉些。
“嘿嘿,谢道友等等我!”如是想着,她脚步轻快, 提步走至谢锦薇身侧,二人并肩前行。
谢锦薇侧眸轻睨她未语,却放缓了脚步。
符咒散落, 门扉被折, 昨日尚还完好的小院, 今日显得破碎不堪, 皑皑白雪下埋葬了凄苦的半妖少女无尽的悔恨与痴念。
“第五道友若再慢些天该亮了。”谢锦薇不知昨夜发生的事,她只当是余菓菓走了神,“介时我回了魔宫,你自己会阵法?”
余菓菓暗自吐了吐舌,冲她恭维道:“谢道友莫要说笑,嬛余可得仰仗你呢。”
“哼。”
两人走近院内唯一的小屋,亦是苏小枫父母被关了三百余年的地方。
昨夜她未曾察觉到端倪,不是因为谢锦薇消息有误……而是此处有阵法。
看着谢锦薇手中结着复杂的咒印,余菓菓难掩心中的好奇,问她:“谢姑娘的阵法学得可真好。”她犹记得当年众人在苏家旧宅陷入阵法中所吃的亏。
余菓菓有些恍惚的思绪却被谢锦薇下一句话拉回。
本以为她会一笑置之,谢锦薇竟是顺着她的话,语气悠悠:“大抵是在这吃的亏让我……罢了,同你说不清。”
余菓菓默然,她知道。
沁水的杏眼笼上薄雾,谢锦薇这些年定是吃了太多的苦楚,可当年她明明是谢家受尽宠爱的大小姐,可如今……家族覆灭,转投魔族。
“哭什么?我又没凶你?”谢锦薇处理完阵法,突然回首却撞进了那双水眸,心下一坠,说不出的难受,她看不得她哭。
谢锦薇掐了火诀,燃了屋内的烛火,一边放缓了语调:“第五道友,我又没凶你。”
余菓菓极快地敛去眸中情绪,闷声解释:“抱歉,细雪落眼有些……疼。”
“哦。”谢锦薇狐疑地看了看她。
余菓菓本想再说些什么,眸光陡然落在屋内一件极为眼熟的东西上。
那是……大师兄的六孔埙!
难道他当真被关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