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面。
师父临终前吩咐宋烨,千万要守好不羡仙,宋烨含着泪答应了。
他在这里终于找到了家,再也不想东蹿西跑了。
之后的事情大部分也如意料之中,卫子成担任了卫家家主,他辅助操劳着不羡仙内外事由,事无巨细,连不羡仙一砖一瓦的纹样他都记得。
本以为从此便能风平浪静地守着不羡仙,可没想到,最终雷暴日的巨石还是落下了。
那天,整个萧关乱作一团,按照宋烨的职责,他本该去守城门,可是在临行的最后一步,还是被卫子成拉住。宋烨这辈子都忘不了卫子成当时看他的眼神,那时候他才知道一心求死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
行色匆匆间,卫子成只留了一句话,说,你要守好不羡仙。
如果宋烨那时候知道,那也是他和卫子成见的最后一面,说什么他也不会放任卫子成手无寸铁地离去。
卫子成他说他去守城门,守个屁的城门!浩浩荡荡的大军压境,一个小小的不羡仙几千人怎么能抵挡得了?!
宋烨后来才知道,他根本不是去御敌的,他去,是要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自尊和荣耀,换从砚明脚下的一个求饶。
后来他望见卫子成的头颅,被高高悬挂在萧关,宋烨含着血泪发誓,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会护着不羡仙一天,哪怕他粉身碎骨血肉横飞,也要守在不羡仙,他的家门前。
这一守,差不多就守了一辈子。
肖兰时一边在旁边静静听着,一边在数宋烨额头上的皱纹。以前他常听别人说,人但凡是受过一次难,就会在脸上留下一道痕,他数到最后,数也数不清了。
但凡人生之事,大抵十有九悲。
宋烨回望自己的一生,说:“我这条命,是到了不羡仙之后才开始活的。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不羡仙就是我的血地,我永远也跑不了,也不会跑的,肖月。”
肖兰时静默地听着,没说话。
忽然,沉默之中宋烨又笑起来:“肖月,你还记得你刚来不羡仙的时候,有多高吗?”
肖兰时抬眼望他:“约摸着是到你的脖子?”
宋烨笑着摇摇头,接着比了比自己胸前的位置,说:“到这。”
“我这么矮?”
“你当时饥一顿饱一顿的,能长到这儿就算不错了,你还想多高?”
肖兰时玩笑着说:“怎么样都得比肩高山吧。”
“你现在是高山了。”
闻言,肖兰时忽得一默,转而笑着嚼动嘴里的板栗:“也只有大伯你会向着我说话。”
接着,宋烨又像是脑中回忆起什么来一样,脸上挂着笑:“当时你很讨人嫌呢,每天都把不羡仙上下搞得鸡飞狗跳的。”
“现在不是?”
“现在稍微好点。”
闻言,肖兰时噗嗤又是一笑,不知道说什么,就:“栗子挺好吃的。”
宋烨眼皮子底下那一盘剥好的栗子,他一个都没动,又原封不动地给肖兰时推回去,示意让他吃。
肖兰时不高兴:“怎么的?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还回来的道理?你要和我绝交?”
宋烨笑骂:“胡说什么屁话呢。”说着,抬手拿了一个,剩下的还是给了肖兰时,“我活了太久了,吃到的栗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你年纪轻,多吃点。”
肖兰时没推脱,点了头,问:“你以前经常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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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烨应道:“以前在路上做贼的时候,经常在路上跑,没事就往怀里装两个,以防吃不上饭。”
“怪不得炒栗子比你做饭好呢。”
宋烨又笑了两声,一边看着肖兰时,一边又给他递水递茶的,像是照顾个小孩一样。
小厨房的油灯永远都算不上明亮,昏昏暗暗的,光线其实并不是太好,肖兰时几乎半张脸都隐没在若有若无的黑暗里。
可就算没有灯,宋烨也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肖兰时鼻尖的小痣,眉眼角上的泪窝,额间落下的小小疤痕,他早已在心里不知道描了多少遍。这是他看大的孩子。
“以前你可瘦了,烧火棍一样。”宋烨慈目望着他,絮絮叨叨就一直重复这么句话。
他一遍遍地说,肖兰时就一遍遍地接他的话:“是是是,才到你胸口呢,我知道。”
宋烨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他说话,眼泪总是忍不住地想掉。他借助昏黄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