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现在被带出了地牢。距离那间虚妄所说的地方又近了一步。
肖兰时摇晃着自己手上的镣铐,低声问向身旁一个看上去,面相还算和蔼的侍从:“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那侍从怜悯的瞥了他一眼:“送你上路。”
肖兰时忽得一顿。
而后瘪起嘴小心翼翼地问:“上路是我理解的那个上路吗?”侍从没应声。
旋即,肖兰时立刻举着胳膊闹起来:“我做什么了?你们这是谋杀懂不懂?!你们肯定是弄错了,我要找卫玄序!他人呢?把他给我叫过来!我要当着他的面问清楚。”
话音落,侍从哗啦一抖,从袖口里抖出一枚令牌:“这就是尊上的吩咐。我们也是遵命行事,还请姑娘不要让我们为难。”
肖兰时望着他手中那块写着“卫”字的令牌,心底莫名其妙开始丝丝地发冷。
就算他现在能够运转内丹,可说到底,他如今在这幻境里,也不过只是一缕灵识,若是任由他们那么行了刑,不仅他现实中的身体要遭受到重创,恐怕他也再也无法进入唤回卫玄序的这个幻境里了。
这么多人。怎么办……?
正想着,突然。啪!
不远处的高空中乍然破开一道尖锐的爆声,惊得肖兰时后颈本能地一缩。
他循声望去,眼前的破落青石板上,立刻出现了几星肉块一样的东西,还在一抽一抽地蠕动着,像是红色的肉虫。下一刻。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杀了我吧……求求你了——啊啊啊——!!!”一声鬼哭狼嚎的叫声即可响起,而后像是瘟疫一般,立刻一声又是一声传遍了整条狭窄的小巷。
肖兰时皱眉望过去。
此刻他才突然发现,小路道旁放置的那些用黑布包裹的,不是路灯,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他们全身都被用黑布裹起,依稀可以分辨出有个人形,每个黑布包身边都立着一个装扮整齐的侍卫,他们拿着由九节骨连成的长鞭,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各自眼前的裹布,仿佛裹在黑布里面的不是活人,而只不过是死物。
在他们的脚下,鲜血大片大片地流淌着,说明里头的人不知收了多重的伤。而黑布底下的扎口,明显是被人用灵锁上了死结,很轻易地让人想象到,里头人的伤口皮肉还有那些好了又结的伤疤,是以何种混乱黏连在一起,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鞭起,声声落。
眨眼间的功夫,整条狭窄幽黑的小巷立刻就回荡起活人极其凄厉的哭嚎。
听得肖兰时头皮发麻。
紧接着,一个同样打扮的侍从迎上来,问肖兰时身边的刑官:“是她么?”
那刑官拉了拉自己腰间的衣带,漫不经心地问:“还有空么?”
侍从偏过身,指了下东面尽头:“那儿。一炷香前刚死,空着了。”
众人的目光循着他的指头望过去,黑色的裹布落在地上,只有一根空荡荡的巨木立在原地,斑驳一片。
刑官点了下头:“那就交代给你了。”
侍从又问:“留她几时?”
“不留。”
闻言,侍从眼中露出微微惊讶,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后利索地从刑官手里,接过了肖兰时手脚上的镣铐,领着他一步步向那空地间走。
肖兰时跟在他的身后,咬牙盯着那地上的血。什么叫不留?
恐怕卫玄序对他已经是下了杀手,若是真进了那黑裹布里,恐怕他只有死一条路了。绝不行。
他故意将步子放得极缓,拿双目的余光打量着四周。
东面二十四人,七人带剑,五人操刀;西面十一人,三人佩剑,两人扛矛。再加上小道旁,站着立着的持九骨鞭的侍从若干……
肖兰时迅速打量着四周路线,脑中快速闪过一条条逃跑的路线。
电光火石之间,在所有有机率能逃出去的方法中,他能想象到的,只有唯一一条。
侍从站在他跟前,面无表情地问了他:“死前,心里还有什么惦念的吗?”
肖兰时咬着牙笑:“你们这的死刑,这么有人文关怀色彩吗?”
侍从低下了眉眼,似是叹道:“不知死活。”紧接着,他拿出钥匙。
肖兰时紧张地盯着侍从的手,捏着灵锁钥匙的那只手,缓缓靠近他手上的链条,他感到口舌干燥,一颗扑通扑通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
夜晚的风很冷。但吹得人格外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