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达说公务繁忙自然是客气话,堂堂云州知府肯定不会亲自前来迎接两个平民。
但是能得江达这么一句话,算作礼遇。
当日晚宴由江达设宴,苏维政主陪,在云州府后衙款待了谢三清和李承治二人。
席间,苏维政对李承治和谢三清多有推崇,言语间将两人神机妙算、运筹帷幄之处一一描述,尤其是李承治对于朝局的把握,让苏维政直言,若是李承治身在庙堂,则庙堂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江达面上笑得和蔼,虽然嘴上也顺着苏维政的话夸赞了两句,但话语却多有客套。
在江达的心里,他与两人的接触还浅,短暂的几次接触,的确让他看到了两人比之同岁人更细致沉稳的一面,但对于苏维政的过分推崇,江达心中还是持保留态度的。
就说今日的晚宴,也是看在苏维政的面子上。
谈话告一段落,几人略略推杯换盏后,江达随意笑谈道:“说来可惜,李公子虽然同国姓,却没生在皇室宗亲之家,若是出身高一些,如此的资质定然早已名动天下。”
江达说得随意,谢三清心中却微微悬起。
李是当朝国姓,若是前朝,平民同国姓那是大不敬,轻则改姓,重则问罪。
只是朝代更迭,本朝开国皇帝在开国之初便颁布的法令,平民同姓者不必改姓。
是以,李承治虽然以平民之身同国姓,但并不是个例。
只是,谢三清觉得李承治的真实身份着实敏感,为了不过早引起有心人注意,最好改名换姓才稳妥。
但李承治回复说,他不更名改姓,是因为他娘生前的吩咐。
他娘说,若是将来他愿意隐姓埋名平淡生活一辈子挺好,但若他选择走的路非常人能走,那此姓名就必须保留。
阿治说,他娘不是没头脑的女人,他相信他娘这么做必有深意。
宴席上,李承治听了江达的话,却面不改色,依旧笑得谦逊有礼。
“多谢江大人谬赞,只是在下并不觉得可惜。
金鳞若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必化龙。
先帝以戴罪之身尚能忍辱负重,开疆拓土,承治尚且还是白身,若有真才实学,又岂会怕被埋没!”
江达微微侧目,拿起酒杯遥遥一举:“此番言语倒显得本官志气不足了!果然是后生可畏!”
江达这次的赞叹中倒多了几分真心。
李承治顺势接过话头道:“哪里话,江大人替君分忧,远走云州,宠辱不惊,如此气度才是我辈楷模。
所幸如今雨过天晴,等待云州官场一切平定,便是江大人回京受封之日。”
江达因为李承治“回京受封”四个字心中一动,只是面上仍然笑得和煦。
他摩挲着酒杯道:“这话言之过早,本官调任云州不过短短一年,哪里那么快就能回京的。”
他嘴里否定着李承治的话,眼光却看着李承治等着他将话展开来说说。
李承治心知肚明,干脆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一边缓缓踱步,一边侃侃而谈。
“那就恕在下直言了。当今朝局,以太子李端和三皇子李登为首,分为两派。
虽然太子生母焦贵妃进宫时皇后已立,但是皇后多年无子,焦贵妃后来居上,不仅抢在了皇后之前成功诞下皇子,更是让皇上力排众议,立长不立嫡,选了其子立为太子。
没过多久,皇后诞下了三皇子,此后一直没放弃扶持三皇子取代太子。
多年来,两党你争我夺,有来有往,各有得失。
但总体来说,还是皇后和三皇子一党隐隐落了下风。
直到此次苏大人怒斩小侯爷,太子党才算栽了个大跟斗。
焦俊宇这小侯爷可不是白叫的,焦贵妃一共三位兄长,长兄焦作如今担任兵部尚书一职,向来得皇上看重,而焦俊宇正是焦作的独子!
据说,因为是独子,焦作很是疼惜这个儿子,焦俊宇出生不久,焦作就向皇上请封了世子,所以焦俊宇打小就被唤作小侯爷。
此次,皇上并没有出手力保焦俊宇,不止是让焦贵妃和太子没了脸面,更是没有为焦作这个兵部尚书保留一丝余地。
是皇上迫于民意不得不如此?还是焦贵妃没有哭求皇上?
都不是。
皇上若是愿意,岂会没有手段?
不过是皇上动了气,向太子党释放一个信号而已。
他们的爪牙挥舞得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