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俞景晟这个晚上,第数不清多少次听到“不值得”这三个字了。
这句话从李若冉的嘴里说出来——很讨厌。
从宁菀的嘴里说出来,也——很讨厌,是更加的讨厌!
值不值得,不是应该由他自己去判定吗?其他人凭什么,有什么资格来评价?
全部都是自以为是而已,只会用自己的想法去揣度别人,何其可恶!
可是他没办法啊,对着宁菀的那张脸就没有办法发火,也没有火气。
“这个时候……”他没有看女子,只低低的说,“你应该说‘疼不疼’,‘要不要紧’、‘没有关系的,有我在’……这种话才对吧?你看,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不觉得狠心吗?”
宁菀的脸有点烧起来,气息也有一些不稳,“你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好问的?我看到就知道了,而且那种话,不应该出自我的口。”
“可我就想听你说,即便没有意义,半点作用也没有也好,我也想听见你担心我。”
今晚的意料之外实在太多了,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计划,事情的发展走向完全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去了。
罢了,早晚的事,而且也该庆幸有人推着他往前走了一大步,这也算是个大进展不是?
“你也知道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那你的眼睛还看到了其它的吗?比如站在你面前的,活生生的——我。”俞大少都快被自己煽情得哭了,这种肉麻兮兮的话,竟然也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也算是难得一见了。
气氛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独自黯然神伤的男人,故作不知的女人,还有一个极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怕破坏这一碰就会碎成渣渣氛围的孩子。
各自有各自的坚守,各自也都不自在,明知道要赶紧摆脱眼下的困境才会获得重生,却怎么也不肯主动去伸出手。
彷佛让人拉一把,自己不仅不会得到救赎,反而会把对方也拉进地狱一般。
对于俞景晟来说,生活本就是一场苦难,终于有人不知从哪把漆黑黑的地狱撕破一个口子,让他得已看见一点天光,有了想要出去的念头,但是——
那个人竟然只往下看了一眼,然后就走掉了。
也许对方也身处同样的环境,但就算是他呆腻了一个地方,换个地方感受点新鲜的痛苦,那也是好的啊。
宁菀没想到,由于自己不合时宜的沉默,竟然就被人贴上了“冷心冷情”的标签。
“算了。”俞大少先举了白旗,谁更迫切一点就该谁先低头,“就当作我什么也没说过,本来大晚上的,人就会滋生出各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不用太当真。”
如同酒后吐真言一样,非得借着点什么做依仗才敢说出藏了许久的话,这样等在遭受到尴尬时,还能有一个借口帮助自己摆脱困境。
果然啊,他还是适合处心积虑的去做某件事。水到渠成、顺其自然之类的都是鬼话。
宁菀也是想赶紧把这个话题揭过,在没有想好怎么去面对之前,她不想轻易的做出回答,“那您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找到我的呢?”
“……”这件事过不去了还!
看起来很像是一家三口的人,在入住酒店一个小时以后就离开了,吓得大堂经理急忙来问是发生什么了。
当然了,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吗?自然是知道一些的,所以在道歉之后,很爽快的答应了宁菀退房的要求,而且还很慷慨的双倍返还了。
宁菀挑了挑眉,得,本来以为今天是出血来了,没想到最后反倒得了一笔意外之财。
也许这就是因祸得福了?
“不过,我们这是要去哪?”她觉得自个脑子是秀逗了,连一句话也没问,就跟着俞大少走,到现在才起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去我家。”男人说的很理所当然,“你还有什么其它可以去的地方吗?不要跟我说酒店,连这李若冉都能随意进出,更何况是其他地方。”
宁菀的脚步一顿,“去你家?”
“你这不是听清楚了么?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谨慎,还得一句句的确认一遍。对,去我家,不乐意?”
反正她家是不能回了,酒店也不能住,难道是要去寻求妇女儿童基金会的帮助吗?又不是难民,就不要跟其它有需要的人抢夺资源了。
“啊,不方便吧?”宁菀牵着孩子的手,莫名的生出了一种——天地之大,竟然没有他们母子二人的容身之地,这是何等的悲哀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