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礼的老婆和广大的村民一样,最近这段时间靠政府下发的救急粮度日,但这种吃不胖饿不死的日子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她希望旱灾兵灾早早结束,过上那种辛苦但不挨饿而且充实的日子,然而这种“美好”日子离他们有多远呢?恐怕没有人能说清。
婆婆的去世,让俊礼的老婆感到难过和孤独,别人虽然生活也困难,但至少一家人还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她现在一个人生活,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也没有人知道,她本打算去找俊礼,可是去哪里找你,兵荒马乱,豺狼虎豹横行,她一个女人家能出门?但这种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一直在她脑海萦绕。
每天傍晚,她独自一人来到村口,站在她上次送别俊礼的那个地方,望着俊礼背影消失的方向,目光中即是希望又是伤心。有时他会想俊礼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有时又想,俊礼会在某个傍晚出现在不远处的那个山坳中,提着或背着一大堆的吃喝微笑着朝他走来,从此那度日如年的日子离她远去。
一天晚上,没有一丝月光,天黑地伸手不见五指,正当俊礼的老婆要拉被子休息时,突然,听得门外有人喊:“小花!小花!你睡了没?”
毋庸置疑,这是魏东的声音。
俊礼老婆装作没听见,不吭声,但她忘了吹灭油灯。
“小花,你开开门嘛!我有重要的事呢!”
魏东半天不走,还在窗台前哼哼唧唧地唱起来。
俊礼老婆终于不能装下去了,她厉声问道:“啥事?有事明天再说,”
“你开门嘛!是大事,是好事,”魏东显得很兴奋。
俊礼老婆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三更半夜的,我一个女人家在屋,你觉得合适吗?”
“那你把我的粮食拿走干啥?好嘛好嘛!我再给你送点荞面,你开门,”魏东笑嘻嘻地说。
屋里没有了动静,他以为这下俊礼老婆就要给他开门了,魏东将耳朵凑到窗户上听,依旧没有声响。
失去耐心的魏东开始推门,两扇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呀吱呀”响声。
“你再不走!我就喊村里人了……”俊礼老婆发出了严正警告。
魏东边推门边说“你喊人?你要喊你就喊嘛!都饿得半死不活的,看你把谁能喊来,”
“你到底想干啥?”俊礼老婆愤怒地问。
魏东并不答话,用尽力气掀门,饱经风霜的木门几乎要被掀开了,门上画的秦琼和尉迟恭瞪大眼睛却无奈地看着他,魏东仿佛是一只饿狼急不可待地想获取猎物。
“你不要推了,我给你开门,”俊礼老婆突然和气地说。
魏东心中窃喜,那种期待已久的甜蜜感,从他的心脏开始向周身流动。
门开了,一盏放在木箱上的油灯放射着微弱的亮光,屋里弥散着松油味道,还夹杂着女人特有的香味。但是却不见哪个让他朝思暮念的女人。
人呢?都上炕了?魏东正寻思着朝炕边走去,突然,门背后闪一个人影,照着魏东没有毛的脑袋敲了一棍子,魏东还没明白什么情况,第二下已经敲过来了,只是这下打偏了,打在了他耳朵上,魏东感到耳朵可能都掉了,他慌忙夺门而出。
“你想干什么?”俊礼的老婆怒斥魏东:“当我好欺负是吧?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魏东嘴里骂着:“你是个疯子,疯子“然后抱头鼠窜,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再说王子信手拿着锈迹斑斑的铁片刀,靠着一个土坡闭上眼睛寻思如何才能搞到一杆长枪,他觉得这仿佛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说不定还没搞到枪呢,自己就被对方冷飕飕的子弹给打死了,至于这子弹打在他身体的什么位置,他都不去想。因为他从小对疼痛不是很敏感,然而没有枪,他心里就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感。正这样想着,却有人在他右胳膊上捣了一下:“哎兄弟!往里挪挪,让老子也歇会儿,累死我了,哎吆我的天!”
王子信也没看是谁,心想这里到处都可以歇着,干嘛非要挤到我这里,但他还是给那人让了个位置。
“哎!看你面生生的,你新来的?”那人问。
子信心里不太高兴,就没搭理他。
“嘿嘿,我来都两年了!我现在是副班长,晓得不?”那人得意地说。
子信这才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直摇头。却发现这人脸圆圆的,眼睛咪咪的,长相倒是挺憨厚,满脸的拉碴胡子,发黄的门牙向外突出,年龄大约有三十多岁。
子信问:“你是阿达的人?叫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