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黑纱下的半张脸。
最先看清的还是那双熟悉的眼,如流淌月色的湖水般澄澈。
此刻再无半点温情和笑意,无比漠然地看着他,甚至连点恨意都没有,那眼神只是看陌生人一样。
只是一眼,九方渡便再次沦陷,他曾在梦中无数次预想的相逢的画面,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同样没想到,燕琨玉这无爱无恨的一眼会比带着恨意更让他痛苦。
他的心脏几乎要碎进五脏六腑里去,急火攻心,九方渡连忙收回视线。
他面上故作沉静,一剑割破了妖魔的咽喉,鲜血溅在九方渡的脸上,来不及擦又抬头看。
可惜二楼围栏处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九方渡赤霄剑都没收回,心脏狂跳着追出了花语楼。
夜色茫茫,出了花语楼,外面街道还有几个百姓刚摆完摊回家。
路边说书摊只剩寥寥几个人,说的故事还是那小剑修和两个仙魔大佬的爱情缠绵。
“燕琨玉!”
黑夜中,九方渡哑着嗓子,带着三百年日夜间的魂牵梦萦,他再度说出这个名字,声音微微颤抖。
燕离和季匪走在前面,听到声音燕离脚步都没停一下,反倒是季匪开口问:“师兄,他在喊谁啊?”
唯独这次,燕离没回答季匪的问题,他脚步不停,身后的九方渡不相信是自己认错了人,他快步跟上来。
“玉儿,我认出是你,你躲我还有何用……”九方渡不管不顾,伸手去抓燕琨玉的袖口,带着几分委屈似的。
感觉到九方渡越来越近的气息,燕离闪身躲开他的触碰,和他拉开距离,身边的长剑抽出,直指九方渡咽喉。
“别再靠过来,剑不长眼。”燕离平静威胁道。
九方渡眼中的愕然一闪而过,眼中情绪复杂,并不信对方的话。
他心中千言万语,却硬气道:“除非你能杀了我,不然我绝不会再放你走。”
九方渡再进一步时,正欲邀请燕离去他府邸,却没想到那长剑改变方向,直接从他的胸口刺进来。
疼痛让九方渡停下脚步,他略一蹙眉,很快又舒展开。
任由那长剑刺破他的皮肉,渐渐渗出血来,九方渡面不改色道:“我的府邸就在附近,不如来我府上一坐,当年的事我有话想要说清楚。”
“我与你不熟。”燕离道。
九方渡闻言,伸手在腰间摸了摸,燕离以为他要掏匕首刺在九方渡胸口的长剑又毫不留情地深入几分。
“别动!”
鲜血从剑口一点点渗透了他的衣袍,他脸色白了几分,摸到了腰间的玉佩,拿起给对方看。
“怎能说是不熟,这是大婚前你给我的定情之物,你我夫妻,没有谁比我们更熟悉!”九方渡解释起来,语气有些急了。
“当啷!”
九方渡话音未落,长剑终于刺透了他的胸口。
他眼中带着几分受伤的难以置信看向燕琨玉,下一瞬撑不住身体单膝跪地。
手中玉佩滑落,摔在了地上,碎了一角。
一幕幕与三百年前重合,只不过角色变了。
“剑不认的人,我亦不认。不想死就快走。”燕琨玉果真将剑身深入几分,居高临下道九方渡即使被对方的长剑刺穿身体,也不愿离开。
他比谁都要疯,抬手直接用手掌握住了剑身,竟然勾出一抹笑意。
“这样杀不死我,玉儿,你不如刺得再深些。”九方渡握住剑身,掌心鲜血淋漓,将剑再深入自己胸口,痛得白了脸却一声不吭。
燕离身形一顿,斗笠下他的眸色微颤。
“……上回书说到那小剑修在宗门失踪三百年,有传言曾道那个沦为废人的剑修并非任由自己成为平凡人。
他再入道途,最后竟修成了无情道,再也不用为情牵绊,为情所困。”
不远处说书的声音恰巧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我怕脏了剑。”燕离几乎是咬着牙开口,他眼中无爱,长剑猛地抽离。
九方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痛,他感受那冰冷的长剑从自己的胸口抽出去,血汹涌流出,染脏了地面。
应声而落的还有那顶斗笠,掉入血泊。
九方渡猛地抬头去看,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他终于不用借着虚妄镜去描绘对方的模样了。
只可惜此刻的燕琨玉不再是从前,那双眼比夜色更凉,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