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本就颇为不悦的心情瞬间又被撒了一把盐。
他心想,你们跑到我家里来,堂而皇之说我们家的坏话!
现在?被我撞破了,不马上赔礼道歉,居然还?敢跟我摆一张死鱼脸?!
有没有搞错啊你们这两个臭婆娘!
东平侯夫人与小苗氏心想,我们又没有凭空捏造事实,损毁你们刘氏的名声!
要不是圣上强行做媒,就凭你这个既无容貌、又无才干的烂人,能娶到我女儿/姐姐?!
皇太后眼见着是撒手了,圣上看样子也不打算再?管,你这摊烂泥还?算个什么?东西,这回要不是我们母女俩豁出脸面不要,捏着鼻子来给承恩公府撑场子,你们得丢脸到姥姥家!
你有什么?资格给我们甩脸子看!
承恩公年轻的时候不算是青年俊彦,人到中年,当然也不太可能成?长成?中年俊彦。
现下在?岳母跟小姨处都没得到什么?好脸色,语气便愈发?的坏了:“有空在?这儿跟人说长道短,怎么?不去前边迎客?弟妹们都还?年轻,难当大事,你却在?这儿躲懒,没得叫人觉得漠视去了的尊长!”
这话一说,本就僵硬的局面更难看了。
承恩公夫人淡淡道:“来的宾客本就不多,更没什么?有分量的,这还?得我去吗?随便找个管事就成?了吧。”
承恩公被戳到了痛楚,眼底狞色一闪:“你这——”
东平侯夫人冷冷道:“承恩公,你嘴上最好放客气一点!”
承恩公面露怫然,意欲张口,却被太叔氏叫住了。
“大哥,”太叔氏说:“前边来了几位宗室男客,还?得您去顾全呢。”
承恩公冷冷瞟了那三人一眼,拂袖而去。
太叔氏近前去劝:“大哥性格耿介了一些,不过人并不坏……”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有点心虚,只得拉了个更靠谱一点的理由出来:“死者为大,来都来了……”
东平侯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承恩公夫人也勉强挤出来一点笑?。
小苗氏余光觑着承恩公离去的身影,不动声色的垂下了眼睑。
她心想,看这场丧仪的架势,多年来一直庇护着承恩公府的那棵大树,好像真的不打算管他们了呢。
既然如此……
承恩公府的丧事以一种相对难堪的局面开始,又?以一种?绝对?难堪的局面结束了。
准备了几百桌的宴席,最后只来了几十桌正经客人,多余的那些扔了也是浪费,只得开流水席,叫过路的闲人来赶个热闹,勉强算是给死去的人积一点阴德。
承恩公夫人看着这寥落残败的局面,深有种?日落西山之感。
然而又为之奈何呢。
将心比心,换成她?,也是不情愿跟这样?的人家来往的。
东平侯夫人到底放心不下女儿,宴后专程去寻承恩公夫人说话,小苗氏看起来倒是淡淡的,知道姐姐不太想见到自?己,便低眉顺眼的坐在母亲身边,并不言语。
刘家的几个年?轻妯娌们没怎么经历过大事,门第也不如长嫂显赫,眼见今日情状,难免有惶惶然之感,如同一群受惊了的雀鸟,瑟缩着聚在一起取暖。
间或用复杂的、夹杂着一点歆羡的眼神看一看长嫂之外的另一个妯娌。
如承恩公夫人大苗氏一般,太叔氏是正?经的侯府女儿。
她?的父亲是当代靖海侯,母亲唐氏是宰相唐无机的族妹——天后执政时,唐氏的母亲、也就?是太叔氏的外祖母曾经官居宰相。
她?的叔叔太叔洪正?为?京兆尹,太叔洪的妻子,是韩王之女成安县主。
要论出身,并不逊色于?承恩公夫人。
但?太叔氏又?要比承恩公夫人幸运的多。
承恩公夫人是圣上为?了给母家增加一点底蕴和体面,半是强迫半是询问?下做的媒,而承恩公人才资质极其平庸,内宠颇多,夫妻不睦,当然也就?是意料之中了。
而刘四郎却是刘家最出众的孩子。
刘家诸子,只有他?和承恩公是嫡出,承恩公像老承恩公,刘四郎像那个早早被老承恩公气死了的亲娘。
相貌好,人又?聪明,颇得圣上看重,最要紧的是,太叔氏喜欢他?。
不然,依照刘氏的家风,老承恩公敢上门提亲,靖海侯真能把他?打出去!
起初靖海侯还劝女儿:“你看看刘家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