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禾穿着嫁衣坐在肩舆上,她的东南西北四角分别放了四盏连枝灯,与穆府中所见到的连枝灯一样,都是以阿修罗身为底座的铜灯。
而四角的下方分别站了四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他们头系白巾,面无表情地扛着轿子向前走。
摇摇晃晃间,允禾凤冠上的流苏缠上了她的发丝,扯得她头皮生疼。允禾放下挡在面前的团扇,正想去理一下流苏时,轿辇突然停下。
允禾抬眸,白茫茫的浓雾间,她看见了前方那条熟悉的河。
站在一旁的喜婆开始唱起了歌谣,凄厉的嗓子穿过她四周的红帐传进允禾的耳里。
“姑娘阿支17岁时嫁了人。”
“黄昏时,妞妞阿支能回来吗?”
喜婆唱得格外投入,她仿佛将所有感情都灌注在了这首歌里,尖锐的哭腔将这首哭嫁歌唱得格外凄惨。若不是允禾身着嫁衣,她差点以为这是在哭丧了。
很快,喜婆唱完,那个像公鸡一样的嗓子再次高吼了句:“送女——”
浓雾乍然散开,隔着一条河流,允禾看见了在另一端的穆离。
他眼含笑意,身着一件火红的嫁衣,站在岸边等着她过来。
允禾额间的太阳穴猛地一跳,熟悉的场景让她立刻想起了昨晚跌入河流时不好的回忆。
突然,汉子们单肩扛起肩舆,一阵颠簸里,轿子再次启程。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河流,允禾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果然,在那些水快漫过汉子们的脚踝时,轿辇停下,她听见了周县令的声音。
他在对身后跟着送女的玩家们说:“各位,昨晚的木桥坏了,为了不耽误送女,还劳烦各位替我家小女开路。”
“开路?”玩家们此起彼伏的诧异声响起。
允禾冷眼盯着眼前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河流。
昨晚碎掉的木桥早已没了踪影,她回忆起今天早上在书房门口听到的对话,当时的穆离并没有怪罪这座木桥断裂,他怪罪的是为什么提前断裂。
证明这座木桥本就是要断裂的,断裂针对的人群很可能不仅仅是她,而是他们这一群玩家。
如果没有昨晚她的意外,这座桥大概就会在玩家们为她开路途中断掉,接着所有玩家、甚至是她很可能都会坠入河里。
那这就是个必死的局!
这个游戏想让他们全军覆没!
允禾喉头一紧,瞳孔骤然紧缩,她回忆起自己坠进河里时那恐怖的窒息感和无力感,顿觉不妙。
她刚想转过头去提醒其他玩家,哪知她的头才微微一动,喜婆的声音就从身边传来。
“夫人,过河不可回头。”
“什么?”允禾侧身,撩开红纱,对上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喜婆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眸死死将她盯着,语气似是在警告:“回头意味着后悔,送女途中绝不可回头,一旦回头,老奴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一字一句敲打着允禾的心脏,允禾与她对视着,这个诡异的喜婆让她想起了祠堂里的蒲伯,虽然都是一副将行就木的模样,可他们身上的威压都在昭示着他们的实力不俗。
允禾不敢贸然忤逆,她只能压下自己的不满,硬生生将头转了过去。
很快那群玩家就跟着县令的指示,分成两列站在她的轿辇旁,四人一列,站在最前方中心的是王洄。
这个冠以她哥哥名号的养子,承担了最大的苦痛。
“洄儿,你作为哥哥,今日你就代替为父,送你妹妹风风光光出嫁!”
说完,周县令拍了拍王洄的肩膀,紧接着允禾的肩舆突然被放下。允禾还未反应过来,那四名汉子就像是架着死刑犯一样,攥住她的四肢,直直地将她从轿子上抬起。
!
允禾双眼骤然瞪大,她试图挣扎,但这四人的力气简直像野兽,他们的手宛如铁锁一般死死扣住她,让允禾根本动弹不得。
她就这样,被人箍着绑到了王洄的背上。
“?”允禾趴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手下意识环上他的脖颈,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王洄被她的动作激得浑身一僵,他不太熟练地用手臂穿过允禾的腿弯,稳稳地将允禾背好。
站在他后方的玩家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了,尽管他们的表情极为不情愿,但他们还是整整齐齐地并排着两列,走到了他们的前方。
紧接着刺耳的唢呐声吹响,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