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以为章家人的热情,他和章雪鸣只用承受一天。
事实证明,他太天真了。
嫡支的老太爷、老太太们还没走,旁系的族老们带着女眷也到了。
嫡支的叔伯们带着伯母叔母们暂时撤走了,旁系的叔伯们又带着女眷过来了。
单和长辈们见面就花了三天,据说还有各房的兄弟姐妹会带着家眷陆续来相见。
宫远徵白天被揉搓得身心俱疲,晚上还得跟着宫尚角他们住前院,跟章雪鸣的接触少得可怜。
要不是时不时能牵一下手,又有灵魂印记能随时跟章雪鸣通话,他真是一天都坚持不下去了。
这天晚上回到小院,他哭唧唧地跟章雪鸣说:【章家人好多。我肩膀疼、后背疼,脸都被捏肿了……还有人掐我腰、掐我臀!】
还没到入寝时间,章雪鸣正在书房里努力。
清幽雅致的书房里,挨着嵌入墙壁的顶天立地大书架,摆着两溜黑色的大木箱。
箱盖上贴着标签,上面写着日期和编号。箱子里装的都是装订好的蓝皮卷宗。
一边是看过了的,一边是待看的。
这还只是长岭城两年来的政务、军务和章家族务的积累。其他城的,得等夏季巡视的时候,她再一处处去看。
离开得太久,遇到大事要事和无法解决的问题,家里才会给她传信。
她回来了单看年度总结不行,还得把所有卷宗过一遍,各处负责人上门拜见的时候,她才能言之有物。
打开铜座灯的灯罩,章雪鸣将灯芯拔了拨,重新调整各处铜镜,让书房里的光亮度稍微降下去一些。
她坐回书案前,速度极快地翻阅着卷宗,不时停下来,在旁边的空白册子上记几笔。
听见宫远徵的哭诉,她搁下笔,喝了口茶,笑问:【抓到掐你的人了吗?】
宫远徵叹气:【……没有。】
他腰带上的零碎都卸干净了,就怕误伤。到头来,却是方便了一群中老年妇女对他上下其手。
都是长辈,没有恶意,宫远徵只能红着脸躲到他外祖母梁氏那边,宁愿被老太太揉,也不给别人下手的机会。
【没办法,阿远太招人喜欢了,人见人爱啊。】
章雪鸣也叹气。
【我只希望我明天能少换两套衣服。每次换一套就得换一个发型来配,我感觉我头都要被梳秃了。】
她一回来,她娘和伯母叔母们就天天玩“奇迹昭昭”,以前一天换五套是她的乐趣,而今一天换十套是大家的乐趣。
她弱弱地抗议一句,一群中老年妇女就要拿出帕子来拭眼角,哀哀怨怨地说:“昭昭大了,不爱跟我们这些老婆姨亲近了。也对,老婆姨笨嘴拙舌的,哪里有年轻俊俏的小郎君会哄人开心呢?”
茶香四溢,看起来还是同个茶艺培训班出来的人才。
章雪鸣能怎么办?
还不是赶紧甜言蜜语把人哄好,乖乖当换装洋娃娃,接受大家无处发泄的母爱。
不过……
【阿远,我听我娘和六房的大伯母说,你和哥哥他们的新衣服已经赶制出来了,哥哥他们的没你多……你收到了吗?你猜你明天得换几套?】
章雪鸣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幸灾乐祸。
那句话怎么说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情比金坚,就该同甘共苦。
她再掩饰,宫远徵也察觉到了,气鼓鼓地:【哼!】
过了会儿,却又不情不愿地回答:【一共十二套,没说明天要换几套……说是后面还有,做好了就送来。】
章雪鸣乐了一会儿,把同甘共苦的小心思丢开,问他:【阿远还能坚持吗?受不了的话,明日你和哥哥他们先跟六老太爷回隔壁六房小住,每晚过来一起吃饭。然后在六房准备的几处宅子里挑一处搬过去。四月十六,认亲宴过了就轻松了。】
宫远徵警觉地问:【那昭昭你呢?】
章雪鸣重新拿起笔:【继续白天展示,晚上理事。坚信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快三年不见,亲人和族人们积压的情绪总要发泄发泄。
尤其是她扔下各项发展计划,一跑两年多,代她安排执行的章爹需要大力安抚。
人想当家主早去争取了,哪里会等着女儿跑了才来接担子?
无奈其何地被限制在长岭城哪儿都不能去,出城放风都一堆人盯着,他早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