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到他,他应当会变得平静的。”慕容黎笑了笑。
如今,他安慰别人的笑容之中都或多或少带了悲伤的。
“也不知,他是否已经放下了……”乾元轻声呢喃着。
自从慕容黎把他安排在宫中,专门让人照顾伺候之后就没有再来和他说过什么话。对于慕容黎,他的印象永远都是停留在一个“谋略无双的君主”之上,如今看他这般惆怅哀伤的笑容,心下不免觉得有些动容。
原来这样的人,除了冰冷狠绝,还有这般让人动容心疼的一面。
“除了你,他什么都放下了。”慕容黎回答。如今仲堃仪成不了威胁,佐奕更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也莫要怪他筹谋让他们失去了心志,谁让他们动不动就在自己身边搞事?他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小人,但是也不能白白挨了那些伤痛。
这样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还想让他怎样?
为了局势,他只能这样;为了执明,他也只能是这样。
“你……可还好?”乾元终于是试探着问了一句,和慕容黎共同处在马车之中,感受不到他哀伤的半分才是有鬼呢。
慕容黎一愣,看着乾元的目光微微变得有些疑惑和动容,显然是没有想到乾元会注意到他的情况,他此刻应当是全心全意的去思虑不日后见到了佐奕该如何面对吧?
“何意?”慕容黎问道。
“你的模样不太好,有心事。”乾元微微吸了一口气,毕竟慕容黎身为君主,如今要放下这身份之别还是有些困难。
他这玉衡郡主恐怕是有史以来做的最失败的,不仅没有为王为君之道,而且还没有半分架势,丝毫威慑力都没有。难不成这就是长时间隐瞒身份待在佐奕身边消失的习惯么?
“若是了无心事,或许当真能活得快活一些。”慕容黎不免惆怅,“只是没了心事,也没了牵挂,没了牵挂,也就活不下去了。”
他可以放下一切,可是放不下执明。执明如今对爱偏激,他又何尝不是呢?他担心自己周围出现迷惑自己的危险人物,他又何尝不是?
他处处为自己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
只是他们都为对方着想,有些地方却还是起了冲突了。
“心中的执着若是大过一切,你也就不必如此痛苦了。”乾元道,其实还是有些紧张。毕竟没有和慕容黎如此接触谈心过。
如今,他就是心中执着大过一切。
“因为心中执念大过一切,所以才会想要什么事都布局好,免得让他受伤。”慕容黎对乾元轻轻一笑,笑得很轻松,不似方才的哀伤模样。
“其实,我很羡慕你,如此强大,拥有让人拜服的能力。”这是乾元内心深处最为真实的话。
自己虽然身为玉衡郡主,身怀制造兵器的技术,却最终还是给佐奕带来了忧虑,带来了最后一丝不知道放不放得下的情丝。
“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等价交换的。”慕容黎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虽拥有这些,却也失去了太多。”
亲人的离去已经成了心中的旧伤,如今也只能叹息缅怀,最让他感觉愧疚的,是执明失去的那份赤诚。
对自己、对世间、对所有一切的那份赤诚。
执明如今一心一意的爱着自己,不愿让自己拥有一丝的悲哀。自己身怀罪恶,那他便想要一同坠入深渊,哪怕是万劫不复……
“如今一切的事都还没有到达最坏的地步,你还可以看见这世间的美好。”乾元感受着慕容黎的叹息,轻轻微笑。
这下,他们心中的隔阂也总算是放下了。
“嗯。”慕容黎点了点头。
其实稍稍细心就会发现,周围的人都是妙人,不是吗?
对桌独饮,孤独困苦将自己包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哀伤痛苦的折磨,这种感觉让人恨不得去死。
不要想了。
不要想了……
不要想了!!
佐奕酒盏不断在填满,地上已经有不少的酒壶,可是他仍然觉得不够。他想要醉过去,想要找到让自己不再思念乾元的法子,想要让自己从痛苦之中解脱出来。
不要再去思念你了,我不要再想着你了。
好疼……心里好疼!谁来救救我?
如今开阳的一切事务他都不管了,丢给了手底下的官员,而自己整日都是在房间里买醉,不愿意让自己有任何清醒的时刻。
为什么呢?当初是为了什么呢?这天下有什么好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