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回光返照,白老丞相倒意外清醒了两日。
那日早朝,白老丞相被白沐臣扶着站定在百官队伍之首,给上座的枫妄卿行了个跪拜礼。
战战巍巍的身子刚挨到地上,那倔强的白胡子一翘,任谁劝都不听,必须要自己行完这个礼才肯起身。
枫妄卿很是无奈,亲自走下去扶起了白老丞相,到下了朝她喊退了其他大臣,白老丞相还顽固的要给她行礼。
“白相,您这又是何苦?”
白老丞相叹了一口,一双隐约还能看见一抹褐色的眼眸浑浊不已,“陛下,自您即位后一直是犬子代老臣上朝,老臣偶尔临政,您也免却了这些礼仪,可这礼终究是老臣欠您的。”
“许多大臣仍旧站位模糊,是因为觉得老臣不承认您的位置。”
他细细的打量着金銮殿,似是想将这殿内的饰物刻进脑海中,“这物是人非之间,数年前这殿里曾站了一个不才之人,如今既已是陛下,老臣便放心了。”
他神色复杂,或怀念,或惋惜。
亦或是不舍。
“老臣这一世劳碌,本只为国泰明安,天下安好。”
“这天下交到您手上,老臣便没有什么顾虑了。”
枫妄卿闻言颔首轻笑,她缓步上前推开金銮殿的大门,那阳光顿时便顺着那一丝缝隙倾斜而下,由小小一缕化为了一扇光明之道。
天色如画,白云似烟似雾飘荡于空中,耀眼的阳光笼罩着玄安。
微风轻拂,幽暗的花香随着风团迎面而来。
白老丞相透过那扇泛着光的大门,好似看到了阳光普照之下,孩童欢笑打闹,百姓的生活虽朴素却幸福。
这是慕路在时所没有的。
他眼眶略有些湿润,身子也有些摇晃。
或许这笼罩着玄安的光,是枫妄卿。
殿外等候的白沐臣见门打开了,便抬头望了过去。
他一袭白袍站在阳光之下,朝她轻轻笑着,小小的梨涡荡漾在嘴角边,褐色的眸子闪闪发亮。
边上的侍从先扶过了白老丞相,枫妄卿嘱咐几句便看向了白沐臣。
“夫君,本是你的封后大典还要你来操持,朕还真是有些愧疚。”
白沐臣被她那声“夫君”给唤红了耳朵,他长睫微颤,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陛下忙于朝政,这些本就该是微臣做的。”
“你不也有很多政务要处理吗。”
枫妄卿叹了口气,很是心疼的蹭了蹭他的手。
白沐臣被她的发丝挠的掌心发痒,却又不舍得松手,“作为陛下的君后,大典之事本就该有微臣操持,而作为玄安的丞相,这天下大事又怎能不过问。”
枫妄卿啧啧感叹两声贤惠,哗的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
白沐臣将人接了个满怀。
“娶夫当娶贤夫,朕有你真是好福气!”
白沐臣脸又红了几分,揽着她腰的手情不自禁的就紧了紧,“得陛下赏识,是微臣的福分。”
白老丞相看得呆了。
在他眼中,自己的儿子一直是个沉稳的孩子,平日的笑虽礼貌却疏离。哪像现在一样,好像掉进了情河里,眼底笑意藏都藏不住。
那一刻,白老丞相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毕竟光芒笼罩玄安,而沐浴在阳光之下的,也有白沐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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