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宴的翌日夏锦晟便自请去了边境。
他似是故意打点过了,倒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的景逸,众多贺礼中唯有他的那份是被景逸亲手送到御书房的。
眼下夏锦晟应当是已身在边境了,枫妄卿这会打发走了慕尚言,竟突然想起了他那份略显神秘的贺礼。
她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就望向了桌边木柜上摆着的木匣。
那木匣倒也不算太精致,上面雕刻的花纹已是被磨损的有些粗糙,若是放在那些献礼中定是最不显眼的,甚至可以称得上平平无奇。
可枫妄卿越瞧越觉得眼熟。
神差鬼使的她便放下了手中的奏折,随即一步一步走向了木柜。
将那木匣拿在手中,枫妄卿先是抿着唇端详了片刻,又在手中掂了掂,看着木匣上因磕碰而凹凸不平的表面,她下意识蹙了蹙眉,眸底闪过一抹狐疑。
这小子不会是藏了什么机关在里面准备吓唬她吧?
当然,这想法只在枫妄卿的脑海中存在了一秒。
毕竟能经景逸之手送进御书房,应当不会是无用之物。
这么想着,她手里倒是也没闲着,手指微抬按下木匣上的铁扣,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镯子。
而让枫妄卿感到意外的是,那居然是一只木质镯子。
木镯下还有一张字迹满满的纸。
枫妄卿捏起那只木镯在阳光下细细打量着,眸底的狐疑逐渐转化为探究。
木倒是块好木,细腻的光泽似玉般幻如流光,只是木镯上的花纹没比木匣上潦草粗糙的雕纹精细到哪去,反倒显得那只木镯带着几分滑稽的贵气。
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她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一张信纸上。
夏锦晟不喜欢写信她是知道的,除了研究兵法战略,他向来没有什么太大的耐心坐在桌前去消耗光阴,更别说执笔凝神去一笔一划的写信了。
一眼望去,那信上字迹工工整整甚至没有半点墨团,字如鸿雁般展飞于纸上,绝笔处似卧虎爪牙锋利,又得与涓涓细流绵绵不绝,每一笔都好似含情而落,却又不失杀伐果断之意。
枫妄卿拿着信纸的手一僵,她实在是有些诧异,夏锦晟居然也能写出这般好看的字了。
-
卿卿亲启。
从前日子过的太肆意,总觉得会带兵打仗是很了不起的事,夏家代代都在镇守国土,我打心底为我的父亲和家人骄傲,可后来才发现,玄安其实并不需要我们。
那无数个被冻醒的夜里我总是在想,到底为什么将军府会落得如此下场,我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就连天下百姓都觉得是夏家无义叛国。我的父亲那浑身的伤疤皆是为了镇守玄安,他因打仗而落下一身毛病,年迈无力之时却还要被他一直所守护的百姓戳着脊背痛骂叛国贼。
我的家族我的至亲皆被先帝一句话而处死,将军府血流成河,宫中安然度日纵享富贵之人如何会知道那冬日的风有多刺骨,那被沙土狂风撕扯的伤口是何般滋味,那断肢骨裂之感,他们又如何会知。
慕路他如何坐得起那张龙椅。
我被恨意冲昏了头,只觉得这玄安天下皆对不起我夏家。可我万万不该恨的就是你,是我愚钝是我天真,怎知你过的不比我好半分,我还对将那满头的恨意和一身的刺对向了你。明明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可我却不分青红皂白的怪在了你身上,这么些年,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
在那荒芜之地呆了十年,我时常会想起你,我有时更在想,若我这一辈子都只能在这边境,我们这一生是不是再也不能见面了。
后来父亲死了,那曾名震的镇国大将军,死在了路过边境百姓的手里,在我回到我们亲手搭建的木屋时,他那双浑浊的眼睛还在流血,他的身上满是碎石,屋子的墙壁上被他的血写满了叛徒之贼就该死。面对他曾用命保护过的百姓,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去辩解一句,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
卿卿,你知道吗,我是为着对你说那句抱歉而活的,我实在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了,这玄安的一草一木我看着都生厌,我有了忘却一切的念想,可唯独儿时与你相处的一点一滴还在我的记忆深处经久不散。
卿卿,我真的恨透了我这一身的武功,若夏家不是那世代为国而战身死沙场的家族,若是我们再无执剑纵马的本领,若我们只是天下百姓里平凡至极的一家。M..
那十年里我曾幻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