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妄卿觉得,近日的封沉寒很反常。
比如平日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不声不响送来亲手做的糕点。
又比如在枫妄卿下了早朝时,略显疲惫的她迈过门槛总能看见在金銮殿口站的笔直,垂眼又离去的封贵君。
再比如截胡旁的侍君侍寝这件事,一般是身子虚弱、小病缠身、夜里突发心口疼的祁皇贵君来做。而今夜,她在茂华殿悠闲的听昭珏弹曲,着急慌张跑来的小桃,却道封贵君身子不适,想让陛下去瞧瞧。
一脸错愕的枫妄卿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眉头一蹙,有些怀疑,“你说是谁?祁皇贵君对吧?”
小桃有些纳闷的抿了抿唇,“是封贵君啊陛下。”
枫妄卿沉默。
枫妄卿思考。
枫妄卿欲言又止。
“封贵君?不是欧阳贵君?”枫妄卿反复确认。
小桃更纳闷了,“是封贵君。”
枫妄卿再次沉默。
若是祁舒鹤道身子不适,她都不会有那么大反应。
往日她翻了旁的侍君牌子,祁舒鹤便常在半路截胡,将她拐去予鹤殿,再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垂眼撒娇,给她摸尾巴。
枫妄卿对此是乐此不疲。
可倘若是封沉寒...
那便真有可能是身子不适了。
还可能是极其不适,要死了的那种。
毕竟这极其淡漠的封贵君,哪怕连着高烧三日也不曾派人传话于她。这恍若冰山的封霏太子,甚至病死也不愿俯身争宠。
毕竟是一国太子,哪怕俯首称臣,也不愿自降身份抛却傲骨去与旁人争。
想到了白日里送入御书房的糕点与下朝时看到的那一道孤寂的身影,枫妄卿也顾不上再细听昭珏弹曲了,她攥着手中的外袍便急匆匆的披到了身上,抬腿就要往外赶。
“备辇,朕去封贵君那瞧瞧。”
她脚步一顿,回头望向愣在原地抱着手中琵琶不知所措的昭珏,声音轻柔了几分,“朕改日再来看你。”
昭珏闻言,抱着手中的琵琶轻轻一俯身,他面上没有半点恼意,唇角弧度浅淡,“微臣恭送陛下,陛下万福。”
他便深深的望着枫妄卿的背影,直到枫妄卿上了龙辇后逐渐消失在夜色中,他才抱着琵琶缓步回了殿内。
昭珏垂眼看着指尖上有些开裂的伤口,眼中没有半点波澜起伏。
“启禀昭侍君,陆侍臣求见。”
昭珏将怀中的琵琶默默放下,长睫微垂,“让他进来吧。”
他微微侧过手腕摘下了右手指尖的琴甲,又转身走到了窗边,轻抚着那层薄薄的窗纸。炉火依旧在熊熊燃烧,他望着窗外在光照下才现形的细雨,看着那泛着光影的雨滴因风斜落,沉默不语。
陆桉走到了他的身后,垂眼俯身,“微臣见过昭侍君。”
昭珏淡淡抬眼,却没有回头。
“陛下已经走了。”
陆桉瞥了一眼桌案上摆着的琵琶,眼底闪过了一抹不知名的情绪。他轻叹了一口气,也随着昭珏的目光望向窗外。
“从前只听闻那封霏太子从不屑争宠,不曾想今日能瞧见这般场景。”
昭珏面上表情不改,只是唇角笑意带着许些苦涩的意味,“是啊,若是他日后也要争夺这一份恩宠,陛下留宿茂华宫的夜晚又要变少了。”
陆桉默了默,垂眼看向自己的掌心,细嫩的手却生着厚重的茧子——那是他练剑舞练出来的。
那日枫妄卿召昭珏去御书房奏曲,两人本计划着,在昭珏弹奏时他在湖边随风起舞。
哪知突起风波,令他不仅没有机会跳这支舞,昭珏也没能奏成曲。
甚至还因此留了伤。
好不容易眼下枫妄卿想起了昭珏,陆桉想着昭珏日后获宠也能提点于他,可枫妄卿前脚刚迈进茂华宫,后脚就去了封贵君的殿中。
没有丝毫留恋。
“也罢。”
昭珏淡淡收回了视线,他抬手抚平了袖角的褶皱,随即端起了桌案上还在向外散发着热气的茶杯,“陛下爱不了这么多人,既然无法获得她的喜爱,能让她因此对本君心生一丝怜惜也是好的。”
“不管是喜爱还是怜爱,只要是圣宠,便够了。”
昭珏垂眼抿了一口茶水,微微偏转目光望向沉默不语的陆桉,“日后陛下再想起本君的存在时,也能顾及此次离开本君的不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