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顾敏除了做身体的复健,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配合郎岩疗法,针对性的找回记忆。
这个过程对顾敏无疑是残忍的,往往郎岩给她做完一次催眠,她都会泪流满面,有几次甚至哭到浑身颤抖。
郎岩于心不忍,“孩子,如果你想放弃,随时告诉我,不要勉强,不要为难自己,好吗?”
顾敏摇头,“我没事,你继续吧郎医生。”
“有些事,永远的让它们消失在过去也没什么不好,我们都是平凡人,谁都有走错路的时候,伤到别人,也被人伤到,伤有深有浅,痛有多有少,可都会好的,也都会忘记。现在你有个机会可以好好的过新生活,也许……”
顾敏还是摇头,“什么也不记得当个傻子或许也是一种选择,可那种逃避只是自我麻醉罢了,我不想骗自己。”
郎岩看她眼睛里的红血丝,禁不住叹气,“你是个坚强勇敢的孩子,你想面对过去的伤痛,可不一定面对就是勇敢啊,把过去抛在身后大胆的往前走,难道就不好吗?我怕你……”
“我知道你希望我好好地,怕我想到一些事再次崩溃,说实话我也怕,可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我知道自己要担当什么,再说,有大家陪着我,我怕什么?”
郎岩治病时遇到过很多性格坚强的女孩,不乏笑对疾病的,不乏看淡生死的,可没一个女孩像顾敏这么让他心疼。
她再怎么强调自己一个大人,心智和阅历到底还是十八岁,这些年她只是躺在那里罢了。
让她再次以十八岁的阅历再把所有的痛苦不堪回忆一遍,郎岩不忍,不舍。
照顾她的这些天,与其说顾敏是病人,不如说是家人、亲人,郎岩其实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接下来我要对你深度催眠,可能会触及你埋藏最深的记忆,你要是不舒服就马上告诉我,不要强撑着,咱们只用一周的时间,这个强度已经很大了,我的意思是可以暂时搁置,你身体好一些以后,咱们再……”
所谓最深处的记忆,就是那晚发生的事,也是顾敏最不愿意回想的,若是回忆起来,可能还会再次改变她的生活,甚至打垮她。
顾敏笑了笑,她额头都是汗水,脸颊也憔悴的发白,笑容一如既往的好看,一如既往看着心疼,“我已经浪费了十几年,现在一分一秒也不想白过,拜托郎医生继续吧,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
郎岩捏起一根银针,“孩子,我有句话你好好记着,不管你经历过什么,不管那些事你多么不能接受,相信我,也相信所有爱你的人,我们永远都站在你这里,我们爱你不会变。还有小齐,他对你的好虽然是个孩子的心态,可你能说他不是真心的吗?”
顾敏看了眼房间里新鲜的花束。
齐凉庵给她摘了很多粉色的花,那是她的最爱,可她一看到齐凉庵傻乎乎的样子,心里就难受的要死,所以大力喊他,“我不喜欢粉色的花,以后不要给我,不要给我!”
之后的几天,齐凉庵换着颜色送,如今桌子上彩虹一样按序排列的花束,都是他每天早上早早的去山里摘的。
怕她不开心,他都是小心翼翼的进来,放下花就走。
她每每想发脾气,看到齐凉庵又怕又惊又小心的目光,火气就消失大半,怎么也发不出来。
那不是她爱的齐凉庵,她爱的男人会坐着直升机突然降临在她的世界,单手抱起她,带她看大西洋,看阿尔卑斯山,看日落大道,她爱的男人说过,以后会来娶她。
或许……
顾敏抹着眼泪,或许她应该从梦里苏醒,那个说着要娶他的男人,并不是真心爱她,那是一句所有男人都会说的谎话罢了。
可这个傻傻的齐凉庵,的确每天照顾她的情绪,看着她的脸色办事,把她当成唯一的公主,他仰慕着她,就像当年她仰慕那个手里拿着枪、一枚子弹射杀一头狼的男人那样。
如果那个男人没有失去记忆,没有丧失身份,也许早就把她忘了吧?
她只是他在宴会上的惊鸿一面,一时兴起来撩她,新鲜感过去,他还会投入热情吗?
小齐不同,他简单的大脑里,她是独一的,是珍贵又稀有的,他可以一直陪伴她。
想到这里,顾敏目光再次被泪水模糊,她问,“郎医生,我说句不合适的话,你不要生气,我……”
郎岩道,“你想问,如果王娜变成齐凉庵这样,我还爱不爱她?”
顾敏抿唇,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