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的画面出现得太突然,让晏长安还未来得及从上一段情绪里抽身,便要被迫融入这齐家欢乐里。
舒越笑眯眯地舀起一勺汤,揶揄轻笑:“若不是惹了阿姐生气,姐夫今日怎么一句话都不敢回?”
桌上几人善意笑开,舒浓佯装生气伸手要去拍舒越的脑袋,被他灵巧闪过。
舒浓便顺手从他面前顺走一块淡黄色的甜饼,一口咬下半块,美滋滋地眯了眯眼睛:“好甜。”
晏长安神色微怔,偏头看她。
桌上的人开始动筷,晏长安犹豫片刻,伸手为舒浓加了筷子凉拌的白肉,这是桌上唯一一道辣菜,被放在舒文身前,离舒浓较远。
舒浓低头看一眼碗中的白肉,抿了抿唇上沾着的碎屑,狐疑地看晏长安一眼:“你是故意的?还是——”
她放下糕点,手掌轻轻抚上晏长安的额头:“生病了?”
晏长安的心脏猛地跳了跳。
放在他额上的这只手,是温热的。
不同于过往他触及舒浓时感受到的冰冷,此时此刻,舒浓的体温正常,覆在他额上的手心散发着主人的温度,叫他眼睫不受控制地轻颤。
“我不吃辣。”
她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晏长安突然给她夹一筷子辣菜的行为,十分自然地将自己和他的碗对调,“你吃。”
舒老夫人看着二人的互动,好笑地摇了摇头,一边撕扯着手中的饼,一边道:“快中秋了,这几日山下热闹,你要不要同长安一起下山转转?”
“这两日就算了。”舒浓摇头,“我和晏长安还有阿越约好了研习剑式——”
她双眼发亮,兴致高涨:“再给我们两日,定能研究出新的剑法!”
“至于逛街,那什么时候不能逛,过几日不是还有灯会吗?到时候我们和祖母你,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嫂嫂们,我们一起下山去,那才热闹。”
晏长安垂眸,沉默地咬了一口白肉,辣味入侵口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上大脑,熏得他瞬间便红了眼眶。
“你哭了——”
四周骤然静止,晏长安错愕抬眸,舒浓和舒家人都消失不见。
他重新归于黑暗之中,看着眼前的画面突然亮起,浮现方才那其乐融融的一幕。
“你心软了。”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分明是舒浓的声音,却半点感情也无。
晏长安循着声音望去,只望见一片虚无,连个舒浓的轮廓都未曾看见,那声音轻笑一声,晏长安手中忽然多出一把长剑。
不是他从前惯用的剑,剑柄上,刻着“青光”二字。
源源不断的力量从手中剑不断涌入他的右手,再逐渐蔓延至全身,晏长安只觉得精神振奋,心神颤动,一直渴求的力量,终于在这一刻被他拥有。
他握住青光的手颤抖着。
眼前的画面倏然裂开,露出一袭红衣的舒浓来,她背对着他,站在漫天大雪里,任由雪花落满身。
她转过身来,身上符文流转,怨气几乎要压制不住。
她微微张了张嘴,嘴角勾着笑,眼泪却簌簌落下,声音发颤:“连你也要杀我?”
晏长安身边的声音也在此刻出声:“杀了她,此境方破。”
晏长安提着剑上前一步,骤然踏进红衣舒浓的世界中。
风雪肆虐,晏长安几乎要睁不开眼,雪中的舒浓黑发和红衣随风而荡,目露悲戚,哀哀地看着他,声音低颤:“我被骗了,我不该对你说那句话,我会死在这里。”
晏长安身边似乎有另一个舒浓,她冷血,不通人情,声音里没有丝毫情绪,只知道一味地命令他:“我记得我给你说过,遇见选择时,杀了‘舒浓’,那并不是我。”
“我想留在这里,这里的糖是甜的,雪是冷的,我的剑还在,祖母——”红衣舒浓的双眼蓦然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晏长安,惊愕地低下头去。
青光轻易突破挡在她身前的怨气,没入她的心口,属于她的鲜血自剑尖滴落,将雪地染红。
她——
好像连准备好的台词都没说完?
红衣舒浓抬眸,周身符文迅速流转,怨气横生,她死死握着剑身,任由剑刃割破手掌,眸底恨意惊人:“——为什么?”
青光剑似乎对她的危害不大,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虚弱,只是晏长安肉眼可见,她的身形正在一点点变淡。
“为什么!”她恨声道,“为什么都要我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