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快走”在士兵的怒斥声中,一个个戴着镣铐、衣衫破烂的犯人朝着一个窄小的门缓缓行去,一眼望不到头。这里是一座监狱,是长安城中一座普通的监狱。长安城中监狱众多,尤其是巫蛊之祸发生后,数十万人被论罪下狱,这使得原有的监狱变得拥挤不堪,难以管理。许多原先已经废弃的监狱都不得不被重新启用,而这座监狱正是这许多被重新启用的监狱之一。
这座监狱的主事官名叫丙吉,这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中等个子,身体略胖,下巴上还有几缕漂亮的胡子。
丙吉是山东曲阜人,从小研习国家法律,年纪轻轻便当上了鲁国监狱的狱史。因他工作颇有成效,随后便被调往中央任廷尉署右监。如果人生就这样发展,他的仕途必会一帆风顺,或许再过十几年便有可能在朝廷混上九卿的职位。然而不料在廷尉属右监的位置上坐了没多久,便因一件小事触犯了法律被免职为民。这对于丙吉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这相当于前面那些年在仕途上的努力都归于了原点。不过也没辙,丙吉只能等待。
还好,丙吉的命不算太差。不久他被任命为州从事,这是个供州郡长官驱使的小官。在这个小官的职位上,丙吉努力地工作着,一做就是好几年。他兢兢业业,但却也一直默默无闻。直到巫蛊之祸案发,丙吉终于等来命运的曙光。刘据兵败后,皇帝刘彻参与造反的人实行了大清洗,所有太子宫的门客、为太子战斗的囚徒和长安的市民都被赐死或下狱,这些人的家属也被下狱。这一系列清洗动作使得罪犯数量激增,为了关押管理这些罪犯朝廷不得不重新启用以前废弃的监狱,同时征召以前曾从事过刑狱的官员,而丙吉正在其中。他被重新征召回朝廷担任廷尉署右监,奉诏管理关押关押巫蛊之案罪犯的郡邸狱。
“大人,这是新一批的犯人名单,请过目!”一名士兵把一卷竹简递给丙吉。丙吉接过后,点点头道:“嗯,把人带进来吧!”
丙吉一声令下,犯人立即在狱卒的监视下,一个个通过狭长的走廊走进监狱。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次犯人交接。按流程,廷尉署的士兵将犯人和犯人名册带来,郡邸狱的狱吏按名字勾对,核实罪犯身份无误后,将犯人安排进各个监狱里,这便算交接完毕。
丙吉从事刑狱方面工作已有多年,像这种交接犯人之事他早已经历的多了习以为常了。按业内惯例,像这种犯人交接,监狱方面只需安排一名文吏负责名单勾对即可,身为监狱长官,丙吉并不需要亲自来做。可是他一向为人谨慎兢兢业业,每一次的犯人交接他都是亲自的负责的。
时间在夜里,监狱里虽然到处都点着灯,但依旧显得昏暗朦胧。犯人一个个被狱卒押着从丙吉所坐的桌案前走过,走过时他们都要报一声自己的名字。一般情况这些、名字都是对的,丙吉只需要用毛笔在名字下面打个勾就行了。当然偶尔也有对不上,这时候,狱卒便会让犯人先在一旁站着,等其他人都安顿好后,再来细细盘问。
“刘长喜”、“孙可贵”、“王二九”、“陈二麻子”犯人们一个个从面前走过,报了自己的名字。丙吉伏在桌案上,双眼一直盯着竹简上的名字,一边点着头一边打勾,全然没有看后面正在排队的犯人们是什么情况。
手中的这一卷花名册已经看完了,丙吉把它卷好,放一边,然后去拿另一册,一切动作都习以为常,再正常不过。可是当他把新的一册竹简展开时,他却愣住了,因为这一册竹简上第一个名字竟没有写字,只是画了个圈。太奇怪,人都有名字,哪怕只是小名也是名字,怎么会有犯人不留名字的。要知道若是犯人故意不留名,可要以公然抗法,论大不敬之罪的。丙吉从事刑狱多年,第一次见到犯人的花名册上没有写名字只是打圈的。
“这莫非是个不怕死的人!”丙吉心中满是疑惑地抬起了头。可是当他抬起头去看向走到他面前的犯人时,他又震惊了。因为他面前地上的不是站着一个手脚戴着镣铐的犯人,而是一个用襁褓包着的婴儿。
天哪,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看这婴儿的模样,应该出生不到两个多月。一个不到两个多月的婴儿,能犯什么罪?竟也要到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受这监禁之苦!这还是礼仪之邦吗?这还是深受儒家思想教化之国?
丙吉心中充满震惊和疑惑,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向那婴儿,问道:“这孩子是什么来历?怎么这么小就收进监狱?”
“唉,大人,这孩子的来历您还是别打听了,知道多了对您也没什么好处!”送囚犯来监狱的士兵头儿说道。
“这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