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从雕花窗细细的镂空透了进来,董香云醒来时,双眼被阳光刺得生疼,她挣扎着想起身。
她的大丫鬟春花听得声响,惊喜交泣喊道:小姐你终于醒来了,奴婢担心死了。
随着丫鬟的这一叠声,屋里屋外顿时忙碌起来,有去给董老爷董奶奶报信,有给董香云洗漱的,还有给端茶端饭菜的。
香云静静的随满室的丫鬟婆子围着她团团转,年少时暖暖的时光一瞬间便回到了眼前。
她久病初愈,苍白的脸蛋衬着细细尖尖的下巴,长长的刘海完全遮住了额头,盖到了眼睑,本应显的软弱似柳,却因满眼的脉脉温情,有了不一样的光彩。
是了,眼前熟悉的人在梦中的那一世随着她跌宕起伏危机重重的一生泯灭于时光中。
她的丫鬟春花、秋月,奶妈兰桂金、管事齐宁,这些陪伴她度过整个幼童、少女、妇人时期的身边人,结局都是那般的惨烈……一阵锥心疼痛如斧锯刀割,排山倒海而来,董香云捂紧胸口,身形一阵摇晃,眼看就要重重倒下,周围一阵惊呼。
——“佑娘”
随着呼声而至的是软软的怀抱。
香云没有迎来预料中的疼痛,定神一看,她的母亲还是记忆中温柔美丽的模样,她梦转千回母亲慈祥爱惜的目光,这一回牢牢锁在了她的身上,不再是梦中永远触摸不到的影子。
“娘亲……”香云扑进母亲元氏的怀抱,泪流满面。
元氏许久未被小女儿如此抱过,顿时身体一僵,但很快便放松下来。
元氏,护国公元毅老将军嫡长女,嫁入董家后连续六年生了三子,直到三十五岁才得了幺女,极是疼爱,取名香云,小名佑娘。香云幼时长得粉雕玉琢极为可爱,奈何越长大越是平凡,待到十岁时,眉间竟然无缘无故长了块拳头大小的红斑,请遍名医也无法,从此以后香云便把自己关在闺阁小院,不愿见人。连元氏也吃了闭门羹,更别提如此时这般亲昵的接触,几乎是不敢想象的。
董香云看着母亲惊讶又感慨的样子,心中的悔意愧疚更甚。那场悠长的噩梦中,她自从十岁起生了怪病长了红斑在脸上后,逐渐疏远了至亲、兄长等身边亲近人,对亲人的关心、焦急、担忧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中,直至及笄那天,改变她命运的那名无名道士出现……而那时,她却再也没有机会能享受亲人的温情了,她多舛的一生随之而来。
想到此处,香云满腹的委屈悲伤如风起云涌,竟哭的愈发厉害。
“佑娘,不哭啊、不哭,脸实在要是治不好爹娘兄长养你一世!如你哪日想嫁人,又担心嫁不到好人家那就让你外祖父给你绑个俊俏小郎君。再不济,就将就点,让你燕平表哥娶了你,虽然人夯点……”元氏以为幺女伤心容颜,好不容易对着自己发泄出来,便绞尽脑汁想出法子安慰女儿。
香云听得“噗嗤”一声,破涕为笑,那久积的委屈与悲伤似乎一下子烟消云散。
表哥燕平今岁十六,长得是俊逸无双,才学俱佳,不知有多少娇娘爱慕,母亲口中的夯实不知从何说起,怎不令她忍俊不禁。她毫不怀疑她的外祖父能干出绑婿的事来,谁让她外祖父是开国将军,虽如今年老卸任,但豪迈不羁的脾性可没改,且护短霸道全平国那是出了名的。当年她爹如何娶的娘亲,此事虽过去二十年,至今还为平国百姓津津乐道。
“母亲——”香云摇着元氏的双臂,撒娇道。
“乖儿……”元氏看着娇态可人女儿没了往日的颓丧,似走出伤心,顿时眼眶湿润,欣慰哽咽。
以往元氏心里痛惜女儿的容颜,怕香云很难拥有常人的生活,人生不顺、心意难遂。看着女儿痛苦、消沉、封闭,拒人千里,在女儿面前从不敢表露半分难过,怕触的女儿想不开。
今日看女儿,似乎放开了心怀。欣慰之余突然想起前几天女儿无端晕厥延医无用之后,一名无名道士突然出现在董府门前说可治好佑娘,那道士说连喝三天药便痊愈,还可治好脸上红斑,但须把香云送到擎山清莲观三年。这可让她左右为难,正好佑娘醒来了,探探佑娘的想法。
“娘亲,爹爹和兄长呢?”几十年未见的亲人,虽明知这个时候父兄极有可能不在家中,但香云还是认不住问。
“佑娘,你爹爹和大哥正在当值,你不要多心,最近朝中事多,东边海贼频繁出没,西边草原外族入侵,北方大旱、南方雨涝,也不知是怎么如此多事,唉~”
香云听得一怔,上一世就是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