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支银针下去,虞显终于缓缓睁开了眼,脸色难看的吓人,喉咙间不断翕动,似乎努力想要说点什么一样。
许太医见王爷终于醒了过来,终于长出一口气,从袖中掏出叠的方方正正的帕子擦擦额头的汗水,冲在在外等候的其他太医微微点了点头。
谟王虽然是宴会上中的毒,但经验老到许太医初一切脉,早就看出了端倪。
明明王爷体内最少有两种奇毒在血脉中冲突,且是长年累月积累而成,不知皇上是早有所知,还是故意遮人耳目罢了。
太医院上一任掌院廖石清廖太医,早年便是在给年幼三皇子看过病之后,便无端死在告病还乡的路上。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太医给谟王殿下看过病,其他亲王往往都会请太医入府诊治,而谟王府,是谁也不敢登门的。
“皇上,老臣年老,眼力不济,已不能在宫中伺候,今日幸没有延误了王爷病情,臣深感愧疚,恳请皇上看在老臣在宫中三十年服侍,尽心竭力,赐老臣告老还乡。”
颤颤巍巍跪在地上,花白的胡须不住地抖动,许太医跪伏在地,含泪向皇上请求着。
虞晔张开双臂放在宽大的龙椅背上,整个瘦弱的身躯像是瘫在上面一样,但精神十分亢奋,浑浊的眼睛,此时却有了极其兴奋的亮光。
“许江阳,你怎么也跟那个廖石清学,仗着医术高超,就想偷懒回乡,这些年来,朕岂不是白白重用你了?王爷病势沉重,只要一日不康复,你就不许离宫,其他的少啰嗦,退下吧!”
虞晔用不耐烦的目光看了许太医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又看向了躺在地上的虞显。
此时他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额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敞开的领口处,甚至冒出了丝丝热气。
从他紧皱的眉头和喉间压抑的呻吟之声来看,此时他的整个身心,正在承受着无尽的折磨。
“皇兄,我如果死了,有一句话,想跟你说!”
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了这句话,说完之后,虞显胸口开始喘着粗气,剧烈的起伏让人以为他随时都会喘不过气来一样。
“哎,三弟啊,今日中秋佳节,你还要做如此扫兴的事情,属实是大煞风景,朕今日心情大好,你定是饮酒过量,才昏倒在地的,来人,快点扶王爷坐起来!”
支棱着耳朵的周全海听到吩咐,连忙两步上前,也不叫其他小太监,连忙伸出双手,用尽全身力气,才将王爷扶了起来,靠着龙书案坐了起来。
“皇兄,你不是不知我的酒量,这点算什么,你若是有好酒,我还要,还要喝……
哇~~~”
毫无防备,虞显喉间异物涌了上来,身体突然聚集了一股力量,腰身一挺,瞬间一股带着酸腐味道的东西,便喷在了书案之上,甚至有些几乎喷到了虞晔的脚上。
“你还要喝?哈哈哈!看来你今日真的是喝酒喝傻了,来人收拾一下,朕现在就要成全他!”
……
晨光破晓,重重殿宇的轮廓,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玉寿宫中,上下所有人彻夜未眠,庆太妃的眼泪,几乎没有断过。
第一缕阳光照亮天地的一刹那,虞显的眼皮动了动,慢慢张开了眼睛。
慕云裳将他的手臂轻轻放在床边,玉芝见状,连忙擦了擦眼泪,扶着太妃坐到了王爷身边。
头上罩着黑色网纱,遮盖起一夜生出的丝丝白发。
太妃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为何昨日入宫时生龙活虎的皇儿,此刻却成了行将就木之人。
“儿子不孝,让母妃担心了!”
虞显嘴唇翕动,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沙哑着声音说出了几个字。
看到终于醒转过来的皇儿,庆太妃未曾开口,早已泪流不止,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皇儿的脸庞,声音颤抖着,好几次说不出话来。
原本以为的天人永隔,白发人送黑发人,此刻却又峰回路转,望见曙光,怎能让人不激动忘颜!
慕云裳见母子俩相顾垂泪,眼眶也不禁有些发酸,刚要转身出去,调整一下情绪,却被虞显出声唤住了。
“别走,不要走,云裳!”
身体仿佛被钉在当地,他是极少呼唤她的名字的。
“王爷,你身体极其虚弱,不能多言,我出去片刻,再回来看你!”
“外面有皇上派来的人在监视,还有太医院的人在等候,慕姑娘,哀家劝你还是在屋中,听听皇儿要说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