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漪云亭中,秋风乍起,高远的天空倒映在水面上,将一池碧水衬的更加清澈。
脚下如有千斤重,眼前的景色再美,在虞显看来,都是没有任何颜色的。
莫凌风离开的时候,曾秘密嘱咐过阿青,只要王爷看到的东西失了颜色,便是毒发攻心的前兆,无论如何,都要马上用杏奴换血。
今日早上睁开眼睛,随身服侍的香怜,便首先发现了这一问题。
王爷对于那一件墨绿色绣着金色云纹,被景苑娘子送过来袍子,竟然没有激烈的反应。
若在往日,他是最讨厌绿色的衣服的,只一眼便会让人丢弃或毁掉,一眼也不想再看到。
今日不但顺从的穿在身上,还一直夸林嬷嬷调教的绣娘手工精湛,那袍子的面料,也是蜀地送来的贡缎。
直至阿青在漪云亭过来,见到王爷的,他眼中的深深疑惑,让他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一天的到来,比预计的足足早了三个月。
“王爷,你感到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慕姑娘过来?”
阿青抑制住内心猛烈的情感,眼圈发酸,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虞显自望向窗外的凌霄花的第一眼,便知道自己身体产生的巨大变化了。
周身血液和经脉,整晚都似在火上烤灼一样,那颗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是在用巨大的毅力支撑。
伸出舌头舔舔干到起皮的嘴唇,一个极为沙哑低沉的声音,自他的喉间缓缓送出。
“派人去找老宗主,千万想办法找到莫老先生,慕云裳的医术师承于他,但并不精湛,现在勉强让她过来,难道只为看我的笑话吗?”
原本玉琢一般的脸庞,已经变得干黄发青,一双狭长的凤目,由于消瘦,似是陷入了眼眶中一般。
那一袭墨绿的锦袍,被亭中四面吹来的风鼓了起来,仿佛一双双轻柔的手,抚摸着那一具受尽痛苦与磨难的躯体。
阿青躬身站着,从王爷的口中,分辨出了那极细微的一丝绝望。
他对于男女之情,并没有十分了解,但是对于王爷见到慕云裳之后的变化,却看的十分清楚。
“朱堂主已经派了手下人去了,只是京城离南境千里之遥,找到莫老先生再回来,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说罢最后一个字,阿青伸手想扶着王爷坐下,指尖触碰到他的衣袖之时,仿佛碰烧红的火炭一样,手瞬间下意识的缩了回去。
“王爷,你怎么?……”
阿青再也忍不住,一颗颗硕大的泪滴,从他的脸庞滑落。
扭头扶着亭柱,巨大的痛苦裹挟着他,压抑的哭声,让他的心脏几乎承受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难道真的不肯睁开眼睛,看一看这样一个本应该坐在那个龙椅上,为万民谋福,长命百岁的人吗?
“好没出息,给我滚出去,我又没死,你在那里号什么丧?”
虞显一声怒喝,抬起脚来,就要用力朝那哭的颤抖的人身上踢去。
他已经无力飞脚将他踹到池水里了,即使这样,他也愿做那个被人在情感上怜悯之人。
“王爷息怒,王施娘子带着人过来了,有重要的事情要当面禀告王爷!”
“什么事情,一趟趟频频烦扰,立马让她滚!”
虞显脸色铁青,皱着眉头,怒声喝道。
“是关于慕姑娘的,王爷!”
……
王施的目光,在见到王爷的一刹那,霎那间闪出了惊喜的亮光。
那一袭墨绿色的锦缎长袍真真只有他穿才最有魅力,头上的金冠与袍角的金线相映争辉,尽显雍容气质。
王爷竟然穿着她亲手做的锦袍,虽然脸色不佳,但足以说明对她的特别重视。
或许会安说的对,王爷身份太过高贵,只是不愿放下身段,说些平常人才有的卿卿我我的情话罢了。
心内激动不已,若不是当下有更重要的人要对付,她恨不得一下扑入王爷的怀中。
让他用那宽阔的胸膛紧紧拥抱着她,感染着他特有的气质,才不枉自己费尽心思走到今日。
“会安,昨晚我怎么吩咐的,你们都忘到哪里去了?”
阿青首先对溜到角落里的会安会德,发了火。
“青侍卫,何必这么大火气?今天是老身要他们禀报的,府中发生了如此龌蹉之事,应为早点狠狠惩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