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晚风凌冽肃杀。
河琛领着运粮的人马,沿途休整驻扎。
本就是往草原运粮,夏家又是对家,一路上河琛没那么积极,走走停停也还算惬意。
营帐中央的篝火光芒璀璨,将士们围成一团,时不时传来闲话谈天。
“等咱们这趟返还,能不能赶上秋闱放榜啊?”
“俺阿弟,是俺家里最有出息的哩,这次他肯定能中。”
一个糙汉子,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正跟身旁的另一个士兵闲谈着。
汉子眼里亮晶晶的,说起阿弟来满是骄傲,眼里充满了希冀。
河琛十分随性的坐在篝火旁,听着将士们闲话。
他目光瞥向那说话的小糙汉身上。
糙汉身旁的士兵拍了拍那汉子的肩膀,笑着说:
“老姚,放心吧,你弟弟是个人才,定然不会埋没了去。”
河琛听了,只是略为平淡的擦拭着自己的军刀。
沉默了良久,他似是鼓舞,又似是宽慰的,也拍了拍那糙汉子。
汉子见将军都在鼓舞自己,心中不由感动,更觉得充满了希望。
“想来能赶上放榜,别太紧张,有真才实学的人总会出头的。”
河琛如是说着。
他说罢又继续擦刀,心中却在想,
丞相大人此次要提拔的人众多,这些名不见经传的考生,恐怕是……
没有出头之日了。
他明白,丞相大人提拔的,都是党派中颇有势力地位的门生。
这是为了自己的势力好,无可厚非。
毕竟真才实学哪里抵得上兵马,背景,富贵,和权势呢?
河琛一向都明白的。
这世道哪里是有真才实学就能轻易出头的呢?
还得是要投个好胎,投不好,就去庙里拜拜,祈祷能遇上个贵人吧。
河琛用余光瞥见那汉子满脸欢欣鼓舞,心想自己随口一说,竟也还有人当真了。
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爹娘卖了家里那种了一辈子的两亩地,就为了送阿弟来皇城参加科举。”
“俺弟有出息,是俺们那儿唯一考出头的人哩。
能考来皇城参加秋闱,是天大的事情,就是砸锅卖铁也是要供的!
阿弟要是能中,也就不枉俺月月往家里寄的银钱嘞,嘿嘿。”
那糙汉子低声跟身旁的小士兵念叨着,眼里充满了期待。
他皮肤黝黑,两腮往里凹陷,身材高大却并不健硕,想来每月的银子几乎没有一点余钱是留给自己的。
可他眼神很亮很亮。
他明明声音不大,河琛却听了个满耳。
他只是低头继续擦拭着刀,将刀身擦的晶亮,没有再看那汉子。
可刀身却映照出那汉子的笑脸来,河琛擦刀的手一顿,心里莫名。
但只是顿了片刻,他就将刀收回鞘中,站起了身。
“都早些修整,明早还得赶路。”
河琛说罢,头也不回的进了营帐。
……
“都听好了!
待会儿尽量生擒,不可滥杀同袍。”
激荡高昂的指挥声,在山间的冽冽寒风中响起。
说话者一身甲胄兵戈,那张少年气十足的脸,在月光下肆意鲜活。
他身后是上千精兵强将随他纵马疾驰。
“是!”
将士们异口同声的回答铿锵有力,振奋人心。
少年在马上畅快的笑了两声,他享受着纵马扬鞭的热血沸腾。
疾风呼啸,这是他将近二十年来,从没有过的快活。
他困在皇城太久,躲在暗处太久,他往日从未真正有机会感受这样的畅快与热血,那压抑了太久的心终于像活了过来。
这与他做浪荡子时的畅快完全不同!
夜色深深,月光如水。
他还是在暗处,还是踏月而行,
可他知道,今夜一过,他再也不用谨小慎微,再也无需藏锋露怯,再也无需久居人下!
这是最后一次暗夜,往后之路光明灿烂。
越是想到这里,他笑的就越畅快。
“殿下,我河珏岂会让你失望。”
他在心中想着,马蹄声声越来越快。
河珏不知道,他不知道如果没有那天雨夜里,那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