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姝丽如获大赦般地行礼退下时慌乱的身影,萧宸沉吟片刻,他坐在高处的座椅上,后背微微放松靠在靠背上,金冠衬得他尊贵之余又多了些上位者的冷淡。
他微微垂下眸,右手手指覆在左手的大拇指上,轻而缓地转了一圈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沉思着。
另一边,姝丽回来时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躲在侧殿,她怕回去还得喝汤。
好在接下来的时候御书房都没什么动静,她也总算可以放下心来。
入夜,姝丽回到弄云苑的时候清妙已经等着她了。
姝丽今日被皇上指去贴身服侍的事情只小范围地传在她们这些御前侍奉的人耳中,从被选入御前的时候就有人嘱咐过在御前需得管好自己的嘴,她们自是不敢胡乱说消息。
但姝丽不同,清妙虽然也好奇,但她更担心姝丽被欺负,所以等到了这会儿。
“你先去打水洗漱吧,我等着你。”清妙仔仔细细看她,没瞧出来哪里有被欺负的痕迹,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又催她。
“好。”姝丽应着她点点头,又拿着盆去打水了。
等她洗漱好,清妙灭了屋中的一盏烛火,两人坐在桌前,清妙这才小声问她:“你今日过得可好?听说你跟在林姑姑身边,她待你如何?”
姝丽一个个回了她的问题。
清妙见她神色不似勉强,呼了口气,又看她的脸色,犹豫着问:“陛下怎么突然让你贴身服侍?”
姝丽神色一怔,习惯性地捏了捏手指,指甲轻轻陷进肉里。
她摇摇头,在仅剩的一盏桌上的烛火映照下,那张娇美的容颜显出几分柔软妩媚来,轻轻缓着开口:“我也不知。”
的确突然,而且现在姝丽不想同清妙说起那位帝王,她有些胆怯,虽说心里有了点猜想,但她连这个仅有的猜想都不敢去细究,更不敢越雷池一步。
见姝丽眉间有愁,清妙也就不再继续往下问了。
等到最后一点烛火的光被吹灭,姝丽上了床榻才恍然意识到一件事——她今夜入梦又会看见帝王的脸。
她心里已经将梦中那玄妙的男子同帝王区分开,与其说是区分开,不如说是她自欺欺人不愿去想像这根本就是同一人的可能性。
每每入梦她都会更谨慎些,她想试探男子的身份,但又探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今夜同以往没什么区别。
姝丽照例坐在牡丹花丛中,花丛外的树下,萧宸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萧宸自是看得出来每次入梦姝丽的提防姿态,但他并不在意。
他从树下走到了花丛中,在熟悉的位置上找到了姝丽。
姝丽看见他过来,有些回避地稍稍扭过头。
即便他们当真不是同一人,但这副相同的样貌会让姝丽想起来白日在萧宸面前的失态模样。
“你似乎对我……”萧宸看着姝丽别扭的模样,思考了一下该怎么说,随后慢慢吐出几个字,“很不开心。”
姝丽听他平淡地说出这句话,把头扭了回来瞧着他,仔细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轻轻往后仰,姿态谨慎又小心:“大人,除了我,大人可曾见过…旁的人?”比如帝王?
最后几个字都是姝丽心脏怦怦直跳又压低了声儿问出来的了。
又在试探了。
萧宸将姝丽暗戳戳的小把戏看得明明白白,将她的问话抛至一旁,反是道:“你没有否认我的话,看来的确是见到我不开心。”
姝丽鼓了鼓脸,心里想说他和那位帝王才是一丘之貉。
“可是不开心也没有办法,这里只有我们。”萧宸的神色微冷,伸手折了一朵粉红牡丹,睨了姝丽一眼,转身走出花丛。
姝丽想了一阵,想明白了他的话,抬头又看见被折走的牡丹花枝,后背忽然生出一股凉意。
她从牡丹花丛中出来,隔了一段距离看见了萧宸正坐在椅上,一旁的桌旁放着一朵娇艳的牡丹花。
她手指捏了捏裙边,小步走到萧宸跟前。
萧宸是坐着的,她没有椅子只能站在他跟前,此刻颇有些像是在罚站认错的意味。
萧宸没有看她。
“我没有不开心,真的。”似乎是担心萧宸不信,姝丽说完又补了一句,“真的。”
“只是,只是今日我有些难过,所以才、才这样的。”姝丽沮丧地垂头,看见萧宸抬眸看着她,胆子又小了一些。
萧宸淡淡地嗯了一声,明明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