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梁,大婆是对正室一种侮辱的称谓。
起初原本用来形容原配妻子,可如今却被用来攻击女人本身。
荣儿作为外室所生的儿子,从他口中说出的大婆,显然不是什么好词。
冯武大怒,上前一把揪住荣儿的衣领,将他提起来。
荣儿疯狂挣扎,拳打脚踢,小小的孩子,却有着最为歇斯底里的暴躁脾气。
这都是胡老夫人惯养出来的。
“放开我!你们这群王八蛋,你们从胡家搬的东西都是我的。”
陈清音冷冷道:“什么是你的?这些都是胡允深抢了我的,你一个妾生子,更没有资格动我的东西。”
荣儿狠狠地龇牙怒骂,言语不堪入耳。
“都怪你这个死大婆,本来我爹娘恩爱,都是你霸占着妻子的位置不走,现在还要跟我抢夺家产。”
“你生不出儿子,祖母说你是下不出蛋的母鸡,还是没用的鸡,你怎么不去死呀!”
冯武都不敢相信,这不满四岁的孩子,牙都没长齐,是怎么能说出这种恶毒的话?
肯定是平时身边人教他的!
陈清音摆摆手:“将他捆了扔出去。”
“你敢!小心我打死你!”荣儿挣扎着,被冯武三两下捆起来,扔去了门外。
陈清音冷冷说:“一会胡允深就回来了,这个儿子,亦或是小叔子,就让他自己处置。”
不一会,侍卫们将琳琅满目的摆设收走。
陈清音清点东西,点头无误后,侍卫们搬出胡家。
最后,陈清音指着屋顶的瓦片。
“这些瓦是他们从上一个宅邸带过来的青石瓦,当初也是我找工匠买的材料,你们拿下来,当着我的面,砸碎它。”
胡老爷瞪大了眼睛,嘴巴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在看见侍卫们噼啪砸碎瓦片的时候,发出嘶声的嚎叫,仿佛一种惋惜。
可陈清音眼中,半点没有可惜的神色。
她砸碎的,是嫁过来这将近四年的屈辱、隐忍,还有眼泪。
那些个自责沉默的夜晚,那么多她独自熬过来的瞬间,都在此刻冰消瓦解。
她曾以为是自己命不好,没能生下健康的女儿,还再也不能有孕。
可现在得知,一切都是胡家的筹谋,他们甚至下药弄坏了她的身子。
那么她之前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自责,又算什么呢?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对胡家人百般隐忍退让。
可她敬重的丈夫,安排婆母给她喂绝子药;她照顾的小姑子,想要害死她的女儿;她侍奉的公婆,想搬空她的嫁妆,吸干她的血再将她一脚踹开。
如果她前半生是用血泪书写,那么现在开始,陈清音要亲手擦去自己命运中的阴霾。
她跟胡允深一家,势不两立。
冯武走到她身边:“夫人,东西都收拾好了。”
陈清音颔首:“等官差到,我们就可以走了。”
倒在地上的胡老爷和胡老夫人瞪大眼睛。
官差?为何还有官差!
不一会,两队官差举着火把前来。
为首的捕头向陈清音见礼:“陈小姐,是你报案吗?”
“是我。”陈清音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罗列的都是胡家的罪状。
她说:“我要状告胡允深收受贿赂,挪用朝廷拨款;举报胡家老夫人在地下钱庄散印子钱,违反大梁律法;举报胡家所有人偷取我的财产,不经我同意进行变卖,金额多达上万两;我更要揭发胡兰收买小厮,试图杀害我的女儿。”
“这单子上,一部分是证词和证据,我都已经整理好了,还有一个关键的证人,便是倒在旁边的这位高嬷嬷,她醒来后,会证明我所说句句属实,请捕头替我呈递给知府大人,请他为我定夺公道!”
捕头面色严肃地接过来一看,胡家抱团欺负嫁过来的陈清音,条条罪状,罄竹难书,真是触目惊心!
他凝重点头:“陈小姐请放心,我们官府一定督查此案,来人,将胡家涉事之人全部带走!”
胡老爷和胡老夫人,连同高嬷嬷,一起被官差们绑了起来。
胡老夫人经过陈清音身边时,想要叫骂侮辱,却喊不出来。
她半边脸皮都被滚烫的热油烫掉了,这会儿起着水泡,十分骇人。
但陈清音的眼神,比这天上的夜还要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