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桥非常长,高高架在川流不息的河水之上。在河水的两岸,盛开着大片大片朱红色的曼珠沙华。有幽红色的光点从花丛中冒出来,像是无数落入凡尘的小星星。
安长离循着琴音缓缓走上桥,愈发看清楚了,在桥的那头,有一个红衣女子,正坐在一棵巨大的桃花树下专注地抚琴。在她的背后,是幽幽飘落的桃花瓣。她黑色的长发随风扬起,与花瓣相缠绕,红色纱衣轻盈地翻飞着。
红衣女子拨下最后一个音,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地望着眼前是不速之客。“你是何人,为何会来到此处?”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在这个幽冷鬼魅的地方,好似与环境融为一体。
“我不知道。”安长离听见自己这么说。他的动作和话语仿佛并不受自己控制,就好像一缕意识被禁锢在一具躯壳中。
“没有鬼魂能在这里停留,这倒是奇怪了。”她喃喃低语了一句,似在自言自语。
“这里是什么地方?”安长离伸手接过飘落的桃花瓣,但是粉色花瓣在触及他手心的那刻,便消失于无形了。
“这里是通往冥界的度朔山,这条河的尽头便是忘川。”红衣女子起身,缓步走向他。在她走过的位置,地上渐次绽开了朵朵曼珠沙华。
“所以我是死了吗?”安长离有些困惑地说道。
“你不记得从前了吗?”红衣女子站在他的面前,轻声开口。
过往的片段仿佛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他全都想了起来。“原来我真的死了啊。”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遗憾。
“那你为何不去转世?”红衣女子的美目中流转着淡淡的疑惑。
“可能是有些事还没想清楚吧。”安长离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那你愿不愿意陪我聊聊天?”红衣女子眼睛幽深,好似藏着无尽的孤独。
他们坐在在桃花树下,好像聊了很久很久,却不记得都聊了什么。
这里没有白昼和黑夜的区分,永远笼罩在一片黑幕之下。他似乎无法掌控自己的魂体,只是时不时会飘来这里,好像形成了某种默契。
有时候他们也不说话,他只是坐在树下,静静地听她抚琴。河水在他们面前奔流不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从本质上来说,他们的灵魂都是孤独的。
在这个混沌的空间里,一个鬼魂和一个引魂者,莫名成了知音。这里模糊了时间的概念,仿佛一滴水掉入深潭之中,然后一直下沉,直至被潮水全部覆盖。
在被黑暗全面吞噬的时候,安长离从漫长的睡梦中醒来,恍然觉得,梦中的那个红衣女子,好像就是柳辞烟。
而他最后的记忆,是她双眸含泪声音凄楚地唤他“云归。”
这个梦让他的脑袋钝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渐渐在苏醒。然而当他试图理清的时候,脑袋又是一阵抽痛。
当他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出门的时候,看到其他人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聚在客栈的大堂眼神空洞地吃早餐。
“你们都怎么了?”安长离走过去找了个空位坐下。
“别提了,做了一晚上稀奇古怪的梦。”舒清歌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脸色有些差。她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看慕俞,见他正在专心吃着包子,面色如常,又无语地捶了捶自己的头。
“你也做梦了吗?”白晚晚原本还在无意识地搅拌着眼前的瘦肉粥,闻言捏着汤勺的手一顿。
“难道昨晚大家都集体做梦了吗?”安长离惊诧道。
慕俞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昨晚打坐,没有睡觉,所以也没做梦。”
众人纷纷看向还未说话的秦砚初。秦砚初看了一眼白晚晚,脸庞微红,有些含糊地说道:“嗯,我也做梦了。”
“所以大家都梦见了什么?”慕俞有些好奇道。虽说做梦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是同一时间这么多人都做梦了,到底还是有些奇怪的。
这下大家都可疑地沉默了。
安长离想,这事真不好说。自己刚被人抓走,晚上就梦见人家,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而且,虽然对方是妖怪,但到底是女子的身份,随便拿出来讨论的话,显得对她太不够尊重了。
舒清歌的梦境,其实有点怪。不知道是不是执念有点深,她梦见自己找到了仇人,也找到了童年那个玩伴,也就是她救命恩人的孩子。
但是场景有些混乱。她拦住了那个戴着面具的猎妖师,正和对方激烈地交战。虽说自己的梦自己主宰,但谁能想到,她在梦中也菜得天怒人怨。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