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今日怎么……”
方嬷嬷欲言又止。
她在娘娘身边伺候多年,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她倒是有些看不懂娘娘了。
听闻此言,原本正闭目养神的谢瑶卿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之中流露出一抹深邃的意味。
“嬷嬷难道认为本宫做错了不成?”
方嬷嬷连忙摇头道:“娘娘如今行事越发沉稳内敛,颇具后宫之主的威仪与风范了。”
遥想昔日里娘娘的种种行径哎,还是不提也罢。
谢瑶卿嘴角微扬,轻轻一笑:“本宫只不过是做好分内之事而已,既然身居皇后宝座,自然就要履行皇后应尽的职责,管理好后宫。”
皇后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职位罢了,身处其位便需谋其事,若整日沉溺于儿女私情,风花雪月之中,未免显得有些多余了些。
可这个道理她前世到死都没能明白。
只要她不再犯那些致命性的错误,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不会像曾经那般因对萧承绪一往情深而变得癫狂偏执,成为众人所厌恶唾弃的毒后,那么这皇后之位她就能坐稳当了。
即便戚贵妃心中再不甘、再嫉妒红眼,又能如何呢?终究也不过是个妾罢了,顶多算是个地位稍高一点的妾室而已。
倘若她能够成为一名备受赞誉的贤惠皇后,那么将来万一侯府真出了事,她还能有进言申诉,替娘家求情的机会,总不至于见萧承绪一面都比登天还难。
但是,谢瑶卿坚信自己的父兄绝对不会违法乱纪、贪污受贿。
前世永昌侯府被查抄乃是由于戚家告发,并呈交了所谓的罪证,但这极有可能是戚家设下的陷阱。
熙和八年,当时戚家幼子戚如辉当街强抢民女,二哥挺身而出将其拦下,之后联合受害者家属向顺天府递上一纸诉状,状告戚如辉欺男霸女,伤人杀人,可面对戚家和侯府这样的权贵,顺天府根本无法做出裁决,左右为难之际只得将此事呈报给萧承绪,让他亲自定夺这块“烫手山芋”。
由于证据确凿无疑,戚如辉强占民女多达数十人,更有许多女子惨遭凌辱致伤致残,甚至命丧黄泉。
人证物证俱全,案情一经曝光立刻引起轩然大波,不仅朝堂为之震惊,就连民间也是一片哗然。
尽管戚家使出浑身解数想要保住戚如辉一命,但终究徒劳无功,最终戚如辉被判以绞刑,并于菜市口公开示众。
而其父戚世安也因教子不严而被迫辞官归隐,自那以后,永昌侯府与戚氏一族便结下了深仇大恨。
若是戚氏一族得势,再碰上一个合适的机会,伺机报复侯府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这个机会,或许就是侯府的功高震主。
她的父兄皆乃朝廷栋梁之才,父亲官居户部尚书,掌管国家财政;大哥担任国子监祭酒,肩负育人重任;二哥外放地方担任知府,为民请命;三哥更是在熙和九年奉命出征,领军抗击匈奴,大获全胜而归 ,侯府在民间的威望与日俱增,自然引起了帝王的猜忌之心。
在龙椅上坐久了,萧承绪恐怕早就忘记当年他企图争夺皇位之时,侯府曾不遗余力地为其效力,给予了无数的支持。
若无侯府相助,仅凭一个人才匮乏、仅为三等世家的戚家,他又何来资格去争抢皇位?
后来他大权在握,便过桥抽板,卸磨杀驴,鸟尽弓藏。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天下间最为薄情寡义之人,非帝王莫属。
正当谢瑶卿陷入沉思的时候,知雨迈步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置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娘娘,今日的坐胎药已然熬好,娘娘是否此刻就要服用?”知雨轻声问道。
谢瑶卿抬眸看了一眼,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握住色泽莹润的白色小勺,仿佛在把玩一件珍贵的古玩,动作却显得有些随意,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紧接着,只见谢瑶卿悠然起身,身姿优雅如仙子下凡。
就在方嬷嬷和知雨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时,她已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倒入盆栽中的泥土之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看着药水流入泥土,消失无踪,方嬷嬷和知雨不禁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同样的震惊与疑惑。
片刻后,知雨回过神来,默默地端起空药碗退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