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桌子,道:“知道了。”
紧接着,一尾风声拂过,沈惊游从座上站起来。
沈惊游走来时,周遭好似带着一道风,将他的乌发拂得微卷。他越走近,兰芙蕖就感到越紧张。这种紧张与压迫感却与柳玄霜带给她的截然不同。
忽然,对方眉头一蹙,伸出修长如玉的指。
“大人……”
她低着下巴下意识躲了躲,却发现沈蹊仅是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紧接着,他眼神一暗。
“怎么弄的?”
沈蹊压低了声音,问她。
兰芙蕖低下眉眼,柔声道:“是奴不小心摔的……”
他显然不信。
少女眸光带怯,站在墙角,额上的青丝被他捻着,似乎不敢再出声。
屋内灯火太暗,又有头发挡着,方才他没有看清她头上的红肿。
这么大一片肿块,怎么能是碰的?
见他眼底狐疑神色,兰芙蕖往一侧躲了躲。
“雪天地滑,奴一不小心摔倒,头磕到门框上,就成了这样。”
她红着脸,语无伦次地说着胡话。
小拇指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勾了勾。
小时候,他们在青衣巷曾玩过一个叫“真假话”的游戏。
若是有人在游戏里说了假话,就要将小拇指向上勾起、其余四指收拢。
自此,她便一直保留着这个习惯。
沈惊游目光缓缓垂下,落在她勾起的小拇指上。不知是不是屋内香燃得太暖,她脸颊涨得通红。
唯有那只小拇指,仍是莹白如玉。
他压下眼中思量。
见沈蹊松了手,兰芙蕖悄悄舒了一口气,转眼间却又见他望来。
“兰芙蕖,我给你一刻钟,如果你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我便让你拿走。”
闻言,她一愣。
应槐更是不解地高喊了句:“大人?!”
回过神来,只见沈蹊转过身,随意披了件氅衣,步步走出房门。
……
兰芙蕖站在桌案前,发着呆。
这哪里用得了一刻钟?她刚在屋内走了一圈,就看见了平摊在书桌上、记载着军饷的卷宗。
四年过去了,他的字又好看上许多,比之前的更沉稳,也更有力道。
她回想起柳玄霜逼迫她的话。
“若沈蹊这回存心想绊倒本官,蕖儿,柳府可是你日后唯一的屏障。如果本官倒了、柳府倒了,你和你的母亲,还有姐姐,又要过上那种不人不鬼的生活……”
兰芙蕖手指颤抖,缓缓翻过卷宗一页。
他的账查得很有效率,也很仔细。
其上还做了不少批注。
完全不像当初那个成日逃学堂的纨绔子弟。
兰芙蕖不知道,沈惊游明明可以在江南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为何突然从了军,还去的是北疆那般偏远苛刻的地方。
她翻动这卷宗,目光落在字迹上,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满脑子都是小时候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讨厌沈蹊,对方并没有做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甚至对自己还很好。只是周围人一直在告诫她,沈惊游是个坏孩子。
说他纨绔、低劣、丢沈家的脸。
兰芙蕖看了那卷宗许久。
终于不忍心将其偷走,右手将其一阖,却无意间翻到末页。
末页之上,些许墨迹还未干,零零散散的几个数字映入眼帘。
沈蹊好像在算着什么。
又好像在筹划着什么。
一个“二十六”被他用笔重重勾勒了一圈。
兰芙蕖蹙了蹙眉。
脑海中一个念头忽然闪过——下月二十六,是柳玄霜要迎她入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