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吕拉静静听着他的幻想,却不会因此出现一丝感动。一个犯罪未果的男神,她情愿他此后陷入最艰难的困境,阿克罗尔斯的一厢情愿和自己的审慎相比不值一提。
菲吕拉完全不为所动的模样,让阿克罗尔斯呆呆地看向她,心如死灰。
“可这一切都毁了,都成了徒劳的花招。多么激动的菲吕拉啊,你对我的恐惧和冷漠使我心碎。我本想留有体面的和你诉说心事,渴求你的原谅和怜悯,但你呼唤来海湾守护神以及这么多的大洋神女,使我可怖的模样暴露在白日之下,让阿克罗尔斯变成了一个彻底的笑话!”
“现在好了,阿刻罗尔斯终于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妖魔,这个人要被一切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厌恨,被你们这群美丽的大洋神女憎恶,被不曾解析我心事的父母鄙弃!”
声声控诉,阿刻罗尔斯逐渐崩溃,他抓着自己的银发歇斯底里地呐喊,眼泪从他的眼睛中决堤,却很快又释然地露出一抹惨笑。
“没错,我依旧是孤家寡人,却比从前还要可耻。”
“现在你们尽可随意做出可怜或不屑的神情,并使我怎样不幸都行了。我并不怨恨你们,因为这是阿刻罗尔斯咎由自取。也不用担心我会报复,因为你们是我同源的亲族。我无力反抗,也将任由你们施为。去吧,去将我的可恶宣扬出去,让世人都知道阿刻罗尔斯的暴行!”
看着多里斯他们怔愣的表情,这个满怀悲切的漩涡之神终于生出一些快感,他克制在心底数万年的悲伤终于有一天被人聆听。
其实,他更愿意说的不是这些。阿克罗尔斯内心最深处的自卑时刻想要喷涌出来。他想要屈膝、想要下跪,他想为眼前同源的大洋神们奉上最羞怯的恳求,如果可以,他会不断的让步,但请把名誉留给自己。他情愿成为奴仆侍奉,宁愿清白的活着,也不想以声誉为代价获得这一时的爽快。
没有人不会被他的话语震撼,腼腆又被多愁善感填充的阿德墨忒泪水盈在眼眶,劝说的珀托也无法张开她伶俐的口舌。
多里斯也陷入了挣扎的地步,理智使他对这个怨天尤人的男神没有好感,可多思的才情和苦闷的心却使他能够想象到对方的心理。阿克罗尔斯想要的只是避免失落的能力,而不是斗争的胜果。
罪恶的喜乐与德行的光荣,他明明最珍惜德行,却不得不朝向罪恶。
少年试图张口说些什么,却听到对面的男神平静的声音。
“我即将远去,海洋已无我的容身之所,而那遥远的大陆会是我最后的期冀。当然,如果那里不会出现‘河流的保护神’的话。”
说完,阿克罗尔斯深深看了多里斯一眼,变成一个满身银光的牛首蛇鱼离开海湾。
他最终向恶,但多里斯却不能指责他。
而有些话还未说出口。
尽管这个男神为此自卑,但那两颊上的银痕反而为他增添了一抹别样的味道,瘦削的面庞很硬朗,身材魁梧,眼神也因常年的磨砺而坚毅。
这些,都是多里斯现在做不到的,他已经成了个怠惰的男孩儿,他不敢生出反抗斗争的内心,这使他那强大的理智也无力回天。
多里斯的心占据上风,他被这个悲怆的男神、这个血缘的兄长深深吸引,他渴望与他同行,并极愿意邀请他来自己的领地住下。去学习他的坚毅、去体悟他的痛苦,并将自己的苦闷说与他听。他们会成为和仙女们完全不一样的朋友和亲人,可这些短暂的设想也很快的消去。
因为看见了阿克罗尔斯绝望的模样,多里斯自己也生出一丝自卑来。
“他还是会去抢夺别人的领域是吗。”菲吕拉平静而肯定地问道。
“是的,他会这样。”堤喀遥望漩涡远去的痕迹 ,她失神地回应。这样的罪神,她也不知道抱以什么评价了。
海风沉静,像是沧海的母亲也为此缄默不语。
沉重的心情,迫使他们无法留存更好的状态去寒暄。却依旧提起精神去交谈,只是对刚才的事讳莫如深。
“亲切的菲吕拉,你也是花神吗?”玫瑰花的荷狄亚握着芳香女孩的手。
菲吕拉轻轻摇了摇头,她带着些许遗憾道:“即使我的确热爱与崇尚花朵,却不曾被花朵眷顾。我本是一个诞生在泉水中的宁芙,天芥菜的香味使我苏醒。可它总是衰败的太快,为了留住它的气息,我便有意识地提取天芥菜的香源。因此,菲吕拉就成了一个提炼香水的女神。”
“我多羡慕你们,自然的花神神职,拥有自己独特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