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真武庙。
当朝首辅李廷机身穿破旧道袍,盘坐在书案前愁眉苦脸,苦思冥想。
今日这封辞呈该用什么理由呢?
这是第几封辞呈来的?
李廷机摇头苦笑,“老啦,老啦,竟忘记这是第几封了。”
老头不甘心,找出笔记仔细翻看。
哦,今日这个是第101封辞呈。
快三年了,辞个职怎么就这么难?
不行,还要再接再厉!‘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老夫绝不向皇帝妥协!
大明首辅啊,哪有不愿意做的。
就真有,这位李廷机老头三年前被委以首辅之职,结果上任不几日就发现,好家伙,京官缺额近半,各衙门几乎处于半瘫痪状态。
老头上书,石沉大海。
老头求见,皇帝很忙。
老头办事,言官跳出来骂人。
就什么事也做不了,像个牌位一样挡在皇帝身前,迎接百官的口水。
老头心里也明白,东林那一派属意李三才、郭正域,但皇帝嫌弃,不要你们啊,跟老夫斗什么斗?
党争势成,不论对错只看立场,朝政要玩完。
老头面皮薄,经不住骂,称病回家写辞职信,结果半年未见皇帝回复。
李廷机怒了,把京中宅院卖掉,打发家眷回泉州老家,自己个住进真武庙以示决心!
皇帝,我都这样了,你就放过我吧。
结果真武庙里匆匆两年半,辞呈写了百多封杳无音讯。
亘古以来,绝无仅有,为此,李廷机还混了一个‘庙祝阁老’的诨号。
李廷机榜眼之才,提起的笔竟然无法落下,写什么辞职理由呢,真是头疼。
“大相公,叶阁老求见!”
李廷机看向小道童,“就说老夫病体未愈,不便见客!”
小道童都忍不住笑的,这老头称病快三年了,其实活蹦乱跳的,比谁都精神。
“大相公,叶阁老说今日一定要见您,不然就不走了!”
李廷机叹了口气,起身前去迎接。
次辅叶向高见到李廷机,急忙上前失礼。
“尔张兄,见你一面真是不易啊。”
李廷机尴尬的笑了笑,将叶向高引入房中。
“进卿,老夫已经病乞,不理政事了,莫不是还有麻烦找到我?”
叶向高苦笑,“老大人多虑了,没有麻烦事,进卿此来是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告知老大人。”
李廷机神情一振,“可是陛下批了我的辞呈?”
“呃,非也!”
李廷机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那就没有喜事。”
“高寀,倒了!”
“你说什么?”
“老大人请看!”
说着,叶向高从袖笼中拿出一封奏本,交给李廷机。
《参税珰高寀疏》
李廷机微微皱眉。
“弹劾高寀的奏本不下数十封,这一本有何特别之处?且老夫既然不理政务,观之不妥。”
叶向高衿衿自得,“奏本已然批红,此为副本,老大人只管去看。”
“批了?”
“批了!陛下亲手御批!”
李廷机不淡定了,急忙打开来看,随着不断深入,表情也越发的精彩。
啪地一声,李廷机拍案而起。
“好!好!狗阉宦恶贯满盈,报应不爽,此獠束手,实乃我八闽百姓之福啊。”
“正是!你我同出八闽,当为此贺!”
李廷机年近七旬,兴奋如同小儿,连连击掌大笑。
紧接着又拿过奏疏仔细瞧看,问道“陛下可曾召见你?”
“陛下召见甚急,奏对时,陛下怒极,当即拟旨锦衣卫押送高寀赴京受审,并会同三法司查抄高寀家产,所得半入内帑,半入国库!此獠断无翻身之可能。”
“好!好!老天开眼,陛下圣明!”
李廷机面向紫禁城方向躬身三拜,重新坐下来。
“进卿,虽是铁案,但也不能大意,阉宦必不甘心引颈就戮,要小心宫中有变啊。”
“老大人提醒的是。”
叶向高颔首,旋即说道,“进卿今日来,正是要同老大人商议此事,高寀虽倒,但陛下并没有革除矿税之意,恐不久之后矿监又至福建矣。我意再次联合群臣上奏陛下,敦请革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