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钰和国芝一前一后来到猪圈,二人见国荃和国葆正在给猪喂水冲凉:
“哟!九弟和葆弟跑来给猪喂水了?”秉钰说。
国荃抹了把汗:“哈,娘交代给我们的任务。”
秉钰走近两个弟弟:“快别干了,瞧这小脸晒得,快回屋吧,外面站久了会中暑的。”
国芝看着被弟弟干完的活儿,对两个弟弟道:“以后,这些活儿姐姐来做,你们好好读书就是,赶紧回房凉快凉快去。”
国荃对大家道:“哈,都回去吧!这里已经没事了。”
秉钰拉着国葆:“瞧,弄得满身是水,赶紧回屋换件干的,湿衣服换下拿来,嫂子给你洗了。”
国葆咧嘴一笑:“没事,一下就干了。”
秉钰关爱道:“不行,湿衣服捂着会长痱子。”
大家一起往前院走着,国荃对秉钰道:“嫂子,什么时候让大哥找我们说说话吧,想他很久了。”
秉钰闻听一愣:“大哥就在房间,你直接找他就好,还和嫂子商量什么?”
“大哥刚回来,我怕去得多了,嫂子不高兴。”
国葆傻乎乎地接道:“娘嘱咐我们,不要去打扰嫂子和大哥。”
秉钰扑哧一笑:“你们这对傻兄弟!难道嫂子还会吃你们的醋?你们尽管找他,大哥一定也有很多话要和你们说呢,只是他刚刚回来还没顾上。”
傍晚时分,全家人围在餐桌准备用餐,桌上已经上了几个素菜,随后,秉钰端着两条鱼进来,国荃瞪大了眼睛:“哇,今天有鱼吃?”
“今天什么喜事?”国藩问。
曾麟书呵呵一笑:“今天,你们都沾了秉钰的光了!”
“今日莫不是嫂子生辰?不对呀,哪有晚上过生的?”国荃说。
秉钰抿嘴一笑,“都看我做什么,看鱼呀!”
秉钰抄起筷子为每人碗里都夹了鱼,唯独自己没有,国藩不声不响地将自己碗里的鱼夹给秉钰:“你不最爱吃鱼?”
秉钰又将鱼夹给国藩:“我怕刺,你替我吃了吧。”国藩刚要说什么,秉钰腿碰了碰国藩,不让其说话。
二人的举动被曾麟书看在眼里:“秉钰,咱家可不兴这啊!你嚷着想要吃鱼,爹专门为你捞的,结果,你一口舍不得吃,全分给大家。”
“爹,我哪有舍不得吃,我是中午吃得太饱,现在还不饿。”
曾麟书一阵心酸:“我知道你是心疼国藩,故意说自己想吃鱼。”
“爹,我真的是不饿……”
曾麟书起身夹了块鱼,放秉钰碗里:“不饿也得吃,我看着你吃!我们家养鱼,爹还能缺了你鱼吃?咱那三十亩鱼塘,即使一文钱不卖,账不还,也不能委屈了你。吃!尽管吃!我就不信,养鱼的就该天天看着别人家吃鱼。从明日起,我们天天吃鱼!就当我没养。”
江氏瞧着儿媳:“吃吧孩子,你省下那口鱼,也富不了家,何必刻薄自己?”
爷爷将脸一背,唉的一声:“鱼咱不卖了!瞧瞧,因为条鱼,你让大人心疼的。咱家再难,也不能委屈了媳妇的吃喝。”
秉钰见一家都在疼自己,反倒不好意思:“爷爷,我哪有委屈。”爷爷说,“吃吧,大家都吃。”
夏日的夜,树上的叶子,如静止般纹风不动。
曾麟书夫妇倚在床头,手中蒲扇一直摇着,曾麟书感叹地对夫人道:“秉钰进门两年多,从没给家里要过嘴吃。今天到鱼塘给我送饭,突然说她想吃鱼。”
“唉,她分明是心疼国藩呢。”夫人说。
“我知道她的心思。想着,咱也别天天养鱼自己舍不得吃,就捞出两条让大家都解解馋。她竟然舍不得吃上一口。”
江氏说:“这孩子太懂事了。她越是这样,当老的越是于心不忍。但愿今年的鱼能多卖个钱,将这些外债给打发了。”
曾麟书舒了口气:“看现在势头应该不错。今天,我算了个账。除去鱼塘租金、鱼苗和人工,今年,怎么也能从鱼塘收入几十两银子。”
“但愿吧,再加上那百十亩秋稻,年底,应该可以松口气。”
“今年,天干得厉害,我去西边看鱼塘,发现,周边好些家的禾苗都旱了。再这样干热下去,今年的秋稻可就完了。”
“唉,老天爷下场雨吧,别说稻子,人也热得受不住了。”江氏说。
灯下埋头看书的国藩,突然,被院的知了一阵鸣叫,惊了一下。他合上书,疲惫地伸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