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走在内城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帝京早晨,各种叫卖声传入耳内,他却充耳不闻,心里想着是刚刚听到的事。
“这孩子身体有些特别,要去帝京找人治病”,当时秋娘是这么跟他说的。他也一直以为青鸾有隐疾,才这么紧张地被送往京城。现在想想,不是身体有些特别,是身份特别,不是找人治病,而是治疗皇帝的思念。
但青鸾说过,“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呀。”为何她抱着会死的觉悟呢?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胞兄有可能对她不利么?
一直以来,秦晚对青鸾入京是抱有极大不信任的,他早有准备即使来到京城,若发现不对劲便带人逃走。这个姑娘对自己情深如海,保护她一辈子也是快乐的事,可现在秦晚却犹豫了。
十七年未见的生父,青鸾会对萼国皇帝抱有什么样的感情呢?如果父女相认,她对自己在俗界中公主的角色,又会如何处置?接受吗,拒绝吗,这是两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而且,万一老皇帝有意传位给青鸾,她要接受执掌一国成为君主的命运,要扛起负担全国人民幸福的重大责任,青鸾有准备吗?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秦晚他自己,有这种准备吗?
一辆马车驶过,差点撞到他,秦晚往旁边挪了挪,继续艰难思索着。现在看来,带青鸾离开是不对的。她有家人,就是有亲情大义在,而且文思圣这边对青鸾也无恶意,是时候放手了。
顾小楼这人很敏锐,能够从炭车被查猜测到可能是己方用了计谋,现在所住小店,很快会被左丞相的人来调查吧,与其让人找上门来,还不如主动过去。不过在这之前,他必须先想好要怎么跟青鸾说,她现在满心是自己,面临分离了呢。
简陋的小客栈中,青鸾低着头,秦晚坐在她身侧,右手轻轻搂着纤腰。他将自己在文思圣别宅中听到的消息告诉青鸾后,她就一言不发,没有丝毫惊讶的样子。“秋娘一早便把事情告诉你了吧?”秦晚轻轻问道。
青鸾仍旧不说话,眼眶却红了起来。秦晚心疼地把她搂紧,这些天她可真爱哭啊,心头压力应该特别大吧。“不是说把你丢进宫里,就不管了啦!”秦晚温柔地劝慰道。“我不离京,绝对不走,守着你。”,秦晚发誓道:“你去见你爹爹,他日子不久啦,临走之前能够父女团聚,老人家应该也会很开心的。”
青鸾抽咽着点头,秦晚接着说:“别以为你是公主,我就怕了,该娶回家还是会娶的呀。”青鸾哇的一声,头埋到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己。“不过呢,你若是进宫,可能有很多事情会发生,我会尽量帮你避开宫廷斗争,一切安定了,我便向你爹爹提亲,好不好?”
怀中的人儿将脑袋深深埋进他胸膛。“你的大皇兄和三皇兄,都盯着皇位,三皇兄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这次入宫是有风险的。”青鸾哭着说:“我不要做皇帝,我什么也不要,就要跟着你。”
秦晚怜爱地亲吻着青鸾秀发,耐心解释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是这样想,难保别人不生恶意,所以进去之后,要谨守尺度,什么都别打听,什么人都不要随便相信,只管好自己的安全。”
“嗯。”
“你爹爹身体极差,与他见面后,要趁着人还在,多尽些孝道,能照顾一点是一点。”
“嗯。”
“这个小千山璧给你,平时藏在储物戒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有它咱们就不会分开。”
“嗯。”青鸾珍重地收起小千山璧,仿佛它便是自己与秦晚的纽带,两人细细对了遍见到文思圣的应答后,“走吧!”秦晚狠了狠心,将怀中身体轻轻推离。小店门口已雇好兽车,车夫“驾!”声里皮鞭扬起,兽车向内城方向驶去。
车厢里青鸾依偎在秦晚身上,含羞带怯地献上红唇,秦晚不敢造次,轻轻在她唇上点了点。青鸾不满地依唔着扭动身子,秦晚心中叹息,这可不是男女欢爱的时候,一会面见顾小楼,不能让对方发现两人关系。
他提醒青鸾道:“鸾儿,迟些见到左丞相的人,你就作出把我当下人使唤的样子,千万别像现在这样,不然不利于我以后保护你。”青鸾撅嘴道:“我装不出来。”秦晚当即一抹脸,将自己改容成之前丑陋猥琐的修士,这招果然有效,青鸾生气地打了他一下,人这才安份。
穿过内城门,兽车停在昨天那处宅院巷口,等车夫驾车离去,两人走到门前,秦晚轻敲大门,门上开了一个小口,里面的人低声喝问:“什么人?”“玉州天香楼,携人来京献舞。”
此言乍出,里面顿时响起轻轻的梆子声,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