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无奈放下手里的财报,干脆起身快步追赶说明悦溶步伐,同他一起洗漱之后双双躺倒在榻上;两人经过在汉市的‘同居’生活动作已经无比熟悉了,睡前的亲吻和拥抱都做得自然。
屋内安静下来,只剩下放在床边的炭盆里的炭火时不时发出些‘噼啪’的炸裂声,一回到这倒还真是又过回老式的生活,除了段青山那一桌文件之外这间屋子没做任何现代化的改造,“早些睡。”段青山搭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两人距离靠得近了些。
还有这架木床下垫着的席梦思……旧物新人带来的冲击感段青山是否也会觉得恍惚?
“今年过年我就在这陪你一起过吧?”她忽然想起这茬,又抬头去看已经闭起眼的人,“段青山,我们一起过年。”明悦溶踢了一脚明显没睡着但是就是不搭理自己的人。
“还早,只怕你到时候跟着郝南疯玩顾不上我这旧爱。”段青山顺着直觉低头去蹭明悦溶的脸:“到那会再说。”连他自己都觉得睡下今日不知还没有没明日睁眼之时,怎么敢轻易答应明悦溶?
他怀里抱着人,只觉得自己开始分裂开来,一个在海水里抱着浮木挣扎求生,一个在满目红绸的新房里抱着一身红嫁衣脸上带着羞怯看向他的明悦溶,这种差距极大的幻觉让他不知昏厥还是迷糊之间睡下都不知。
明悦溶抱着皱着眉头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的段青山轻轻安抚,直到这人终于睡熟才起身拿过放在架子上的大衣裹着出了门。
庭院幽深,许是年代感和深夜里的飞雪带来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寂寥,她出了南苑往之前段青山指给她的祠堂去;雪夜里地面被月光铺上一层莹光,倒也不至于让她看不见路,加上路滑脚步慢,到祠堂时明悦溶已经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已经冻得有些僵硬。
“少夫人?”她前脚刚刚踏进祠堂就听见身后传来呼叫声,一回头发现是披着蓑衣挽着裤脚的黄朔;明悦溶朝他点点头,恭恭敬敬的在祠堂里给段青山的父母上了香,又稍待了一会才舍得离开这檀香萦绕的祠堂。
外头的黄朔依旧等候,但是已经将自己的裤脚和衣物整理得体,见她出来还将手里不知何时拿出来的斗篷递过;后就十分规矩的退后两步,只是仍然没离开,就站在原地等着她。
将斗篷系到身上后对着黄朔示意,之后便自顾自的往前头走;她的目标是南苑之外的的花园,没记错的话那头还有一方亭子。
“你有事想对我说?”黄朔这人她不是很熟悉,也只是在之前几次见面里察觉出这人对着自己总是有股要点破什么似的的欲言又止,可能是害怕自己贸然靠近让段青山误会,也可能是担心自己不信他的话一直未言明。
可看着今日像是终于寻到机会一般才堵住她。
躲进那一方亭子避开漫天的雪花后她才回身看后头的黄朔,“少夫人,求您真心对少爷!”那人在雪地里跪下,说着求人的话但腰杆挺得笔直。
“你这架势可不像是求人。”搓搓被冻得发红的手看向黄朔,知道他是鬼不会被膝盖下冰冷的积雪沤坏腿就没让人起来,他愿意做一心为主的忠仆,那明悦溶也可以摆摆架子听听看他能说出什么逆耳忠言。
黄朔抿着嘴,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同明悦溶说实话;她也不恼,今天她已经睡够了,这会儿看看月下雪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少夫人……可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
“那年春,按理说刚刚熬过寒冬该得以喘息,可是那场春雨下得太大;春日里的洪灾真是见都没见过,水患加上瘟疫,我被卖入段府,在夫人的挑选下成为了少爷的贴身小厮…”
“你是新来的?”瘦瘦小小的黄朔被人踢了一脚,身子一歪就摔到地上,来人看着年纪也并不大,脸上还篆刻着些穷人家孩子的干瘪,但他身后的人似乎很听这人的话,正自觉的围成一个圈将他困住。
“乌景哥哥,少爷不是自己选了你吗?怎么又来一个跟我们抢饭吃的?”一个矮胖的小子上前牵制住黄朔,强迫他抬起头;那个叫乌景的看了眼他的脸就‘嗤’了一声,之后才慢悠悠的吐出来句话:“以后老实点,凡事都得听我的!”
黄朔点点头,终于在钳制里脱身,后来在段府讨生活久了才知道乌景是少爷自己出去玩时看中的,千求万求夫人才松了口,在外头买人进来伺候。
那群家生的仆人早就在经年的规矩压制下变得一板一眼,乌景比他进府早两日,那些小子仗着势力想欺负他,没成想被揍了个遍,从那日起乌景成了南苑下人堆里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