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这个她挚爱的丈夫让她感觉非常陌生,断子绝孙都无所谓了吗?
“马哥,要不咱离了吧?”她怯生生地说道。她从来没有那么轻柔地对马烈说过话,她的父亲在官场上平步青云,她向来是别人热捧巴结的对象,两年的婚姻存续期她也一直保有市长女儿的优越感,只在这一刻才反转过来。皇帝的女儿又如何,纵然是在这个看似平等的一夫一妻制的文明社会里,女人不能生孩子就和母鸡不能下蛋一样没有价值,向淑芬的人生里第一次品尝到了卑微的滋味。
马烈这才从美味的食物中缓过神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妻子,目光里满是诧异:“你到底在说什么呢?”接着又叹了口气,“现在没有孩子的小夫妻多的是,都离了不成?亏你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居然就这么点觉悟,破四旧也没把你脑瓜中那些封建陈腐的思想废除。”
“医生说了是我的原因,马哥,我真的对不起你……”向淑芬说着说着眼泪在眼眶里跳起了芭蕾舞,面前花花绿绿的菜肴都像是水中月镜中花那样的模糊不真实,一天之内命运的巨变,让她迫切的希望这仅仅只是做了一个滑稽又荒唐的梦。
“打住,你别说了,我不会离婚的。我并不认为没有孩子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情,人也不是为了生孩子而活,现在好多生不出孩子的小夫妻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孤儿来养,和自己亲生的没两样。”马烈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本正经地讲述起来:“还记得上海孤儿的故事吧?那是一段民族的记忆,应该永远被铭记。1959—1962年期间,江南地区闹饥荒,数万孩子被丢弃到福利院,或者直接送到上海。但上海也没粮食了。1960年中央发出《关于为京津沪和辽宁调运粮食的紧急指示》提到,京津沪这三个最大城市的存粮是:北京7天,天津10天,上海无库存。这群孩子引起了国家的重视,只能被送到相对殷实的北方各地被领养,他们就被叫做上海孤儿、江南弃儿,或者国家的孩子。这些被领养的孩子长大成人后,跟养父母的关系就和亲生父母一样,里面不乏众多感人泪下的故事,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度能做到中国这样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大爱。我是一个共产党员,是国家的公职人员,如果还在传宗接代这件事上纠结那真成了老百姓口中说的德不配位了。淑芬,我们也可以收养一个弃儿,就当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养,等孩子长大了一样会孝敬父母,你查一下上海孤儿里的动人故事还少吗?大爱无疆啊,我们国家我们民族从来不缺乏博爱的精神。”
马烈的演说精彩流畅又顺理成章,就像是提前准备好的一样慨慷激昂不容置疑,这更出乎了向淑芬的意料,而为了这个小家也为了家族的颜面,她只能听从马烈的意见。往事历历在目,向淑芬看着眼前熟睡的丈夫嘴角边还溢着笑,紧皱着的眉头就始终没有松弛下来。马烈从政四十载,年轻时少不了陪酒,这直接导致他步入中年就出现了酒精肝的问题,为了保命切除了部分肝脏,现已有小10年没碰过酒,而这天,他似乎遗忘了自己身体上残缺,玩命一般地饮杯,儿子和她一个劲地劝说都不管用,只差当着外人的面揭穿他只剩下半个肝脏的事实了。马烈是一个循规蹈矩,做人做事分寸拿捏得极佳极为得体的人,不然即使有父亲的鼎力相助,他也不可能混到这令人望尘莫及的高位,他如今的一反常态难道仅仅是因为儿子交了个女朋友?向淑芬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如果思远的女朋友不是苏默默,而是其他的女孩,马烈必定滴酒不沾。
既然丈夫都开了口同意领养的事情,向淑芬事不宜迟立马行动起来,开始走访澄市的育幼院,没有想到却又遭到了马烈的强烈反对。
“孩子当然是要从小养啊,不然养不家的。”向淑芬不明白丈夫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还真没错。”马烈冷静地分析道:“咱俩都要上班,孩子太小谁来照顾?你爸妈身体不好自己都需要看护,我爸妈又都在农村,总不能把孩子送回农村再吃我小时候的苦吧?那也不符合我们领养孩子和与孩子培养感情的初衷。”
“那你的意思是?”
“就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可以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咱俩上班的时候把孩子往幼儿园里一送,你下班早刚好可以去接,多好!”马烈说着露出了久违的满意笑容。
向淑芬不置可否,马烈就像早已精心熟虑过一番,分析得头头是道,让她无从辩驳,自从她得知自己不能生育以来马烈的一系列反应都让人有点匪夷所思,关键是她也觉得他分析的有道理,孩子太小势必需要人照顾,又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