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大将军府的书房里却是跳动着一缕微弱的火苗。大将军鸿骑东风端坐在帅案前专注地处理公文,在他的面前堆满了来自于炎汉十三州各地的战报。尽管此刻千山似水,万里如银,可他似乎是没有精力去欣赏这份美景。官军半个月前才收复的长安,数不清的公文等着他去做。
突然有人来报:“启禀大将军,羽林中郎将到了。”鸿骑东风点了点头:“宣吧。”这时一个身长八尺,龙行虎步的青年将军应声走入。鸿骑东风抬头一看,但见这青年将军眉飘偃月,目炯曙星,唇红齿白,生得是一表人才,但比起他八年前的样子,却是添了几分风霜。他本是曾经洛阳城里最风流的公子,如今双目却充满了悲伤。他有一个显赫的身世——四世三公、天下士族之冠,也背负着常人所难以想象的重担。是的,他便是已故太傅千古江山的长子——千古无觅。
但见千古无觅一经走到鸿骑东风的帅案前直接撩袍下拜、单膝跪地朗声道:“末将千古无觅拜见大将军。”“起来吧。”“大将军你的鬓角怎么生了这么多的华发?”鸿骑东风一听,放下手中的公文,平静如水的双目泛起一圈圈涟漪:“你其实表现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我之前一直以为像你这种世家公子投军只是来混个履历,没能想到就在萧关之战陷入胶着时,你能亲率自己的部曲冒着失石交攻率先登上城楼,着实让本将军刮目相看。”千古澎湃将头狠狠磕在地上:“全仰仗大将军栽培!”
鸿骑东风绰起长须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常言道:宰相起于州郡,猛将发于行伍。你能选择在基层里面一点一点锻炼自己就非常好,不要像你父亲一样,非比夸比,虚誉欺人。坐议立谈,无人可及;临机应变,百无一能。高高在上了一辈子,在暮年晚节不保,轮为天下的笑柄。”此话一出,千古无觅是肝肠寸断,强压着自己的愤怒、不甘,直接双膝跪地,将头重重地砸到地上:“多谢大将军教诲!家父丧权辱国,覆师败绩,无觅身为其子亦感有愧于江山社稷。今后定然以大将军马首是瞻,以大将军的教诲唯命是从!”
鸿骑东风一听紧忙起身上前扶起他示意其入座:“古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愿意跟以前那些不堪的过往划清界限,未来可期。像你的弟弟千古澎湃,现在已经是一军统帅,官拜列侯。这小子在这半年间屡立奇功,竟然率领他拿十万大军东出井陉口直插至平原郡,下一步我炎汉便可对燕军形成三面合围之势。无觅,关于接下来的战局你有什么想法没有?”“自常山之战后朔方麒麟军一举粉碎燕军在河北的民心,现在缺少了河北士族支持的他们败亡已然是定局。末将以为大将军应该为战后的部署早做打算。”鸿骑东风眼神一亮:“哦?你说说本将军应该做什么打算?”哪知千古无觅一听直接起身抱拳拱手:“事关国家大事末将不敢置喙。”“今晚只有你我二人,本将军准你畅所欲言!”鸿骑东风现在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很是赞许,似乎是在欣赏一匹自己亲手驯服的野马。
“末将以为燕贼灭亡之后不代表这场动乱就真结束了,两年前大将军为了让地方有足够的能力去平叛,将地方军政合一,废史立牧。在战时这种制度可以保证效率,可如果战争结束还维持这种制度,无疑是坐视地方一点点做大。长此以往这些地方上的州牧就是个有名无实的诸侯王。就像,就像,”“就像什么?”“就像远在巴蜀的安西亭侯刘玄同,在社稷蒙尘之时,他远在巴蜀闭关息谷,不仅拒绝发兵支援中央王朝,反而在自己的领地内大兴五斗米道。”一听到这个名字鸿骑东风是勃然大怒,这个益州牧不仅作壁上观反而一直在跟朝廷唱反调,等把燕贼灭了,下一步就要派个干练的能臣过去把巴蜀给收拾了,但是眼下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不能解决完一个马大油,让千千万万个马大油站起来,于是他便看向千古无觅:“你的意思是朝廷要将州牧制改回州刺史制?”
“不,大将军,末将以为朝廷非但不能改制,反而要给予各州府以嘉奖。”鸿骑东风听了之后有些疑惑:“这是为什么?”千古无觅道:“末将认为原因有三。一者,大将军废史立牧,给予这些地方上的老臣偌大的权力,是您给他们的恩典,即使要改制也不能由您改。二者,用时放权,用完就收,恐怕会让人觉得我朝刻薄寡恩。三者,战时州牧除了集结军政大权于一身外还一手抓住了人事任免权,即使改回制度,他们依旧会通过各种方式跟地方上的士族达成攻守同盟。所以末将认为当下最重要的是大将军当派手下一名心腹前往江淮去接管军队。”鸿骑东风哈哈一笑:“英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