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有一件事，我......”杨志犹豫不决，似乎难以启口。
“怎么？你我之间还需要如此这般吗？”王泰看着杨志道。
杨志面有愧色，“你走之前托付我照看柳姑娘，但我没能完成你的嘱托。”
“怎么说？”
“此次洪水，她家被淹了......”
“难道她已经？”
“没有没有，但是柳伯伯遇难了，人也没有找到。决堤当晚她和柳伯母去走亲访友，逃过一劫，但是家没了。”杨志看了王泰一眼，见他沉默不语，继续道：“我留他们在我家住下来，两天之后他们决定去京城找你，我没有阻拦。”
“路上......路上碰到一些事，后面又回来了，得知她消息后我去找她，她一直避而不见。”
“你有空的时候就去看看她吧，她现在住在花街二巷八号。”远处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两人停止说话，跨上马背迎了上去。
来人正是那王员外，他挺着个大肚腩，在废河堤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他们快步走了过来，身后乡道上是车马随从。
“贤侄，家中晚宴已备好，众士绅乡贤也都已经聚齐，就等你大驾光临了。”他边气喘吁吁边擦汗说道。
“劳大家久等了，行，那我们先回去吧。”
回到府衙，杨志便辞别回去了，拒绝了王员外的盛情邀请。
王泰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随王员外出了门。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已经落山，天边的火烧云闪着奇异的光亮，红色的光映照着路人的脸。
出了府前街，转入另外一条青石铺就的街
道，行不多时，两三排队列出现在视野中，长长地看不到头，每个人手中拿着一个碗，排队的人衣服上沾满了泥水和污渍，有的人眉头紧锁，嘴角下垂，有的则低头沉默，眼中满是茫然与无助。
队伍在慢慢往前挪动，王泰一众人的出现惊动了一部分人，他们抬眼神色默然看了看王泰等人，又转过头伸长脖子望着前方。
“贤侄，这些粥棚是我和几位老友一起搞的，我们的田地也被冲毁了大部分，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聊胜于无吧。”王员外叹了口气。
粥棚出现在了视野中，一部分人端了粥走到街边墙角，一部分端了急急走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见母亲领到了粥，急急伸手去掰碗，母亲碗没端稳，碗跌落，摔在了地上，粥洒了一地。
守在附近的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狗走了过来，几下就把地上舔了个干净。
“啪”的一声，小孩脸上印上了一个红掌印，“叫你掰，叫你掰，等一会会饿死你？这下好了，碗也没了。”母亲说着自己也哭了起来。
“哇”瘦弱的小孩哭了出来，只是那声音就像一只小猫在呻吟，似乎声音哭大一点，那口气就喘不上来了。
王泰下了马，走到施粥的人面前，从怀中掏出几个铜板丢在案板上，“再给他们两碗吧。”
王员外赶过来拿起案上的钱塞回王泰手中，“贤侄贤侄，使不得，本来也是免费的。”他朝施粥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拿起身边的碗又舀了满满两碗递给那母女。
“谢谢，谢谢公子，谢谢老爷。”母亲涌出了比刚刚更多的泪水，一手端一碗自顾自走到了墙边。
女孩紧紧跟上，眼睛盯着碗，脚下被凹凸不平的石板拌了一跤，她一声不吭爬了起来，跑到了母亲身边。
王泰转身翻身上马，朝王员外一拱手：“世伯及乡贤高义，朝廷的赈灾粮不日将运到。到时候如果有需要的地方，还请帮忙配合。”
“那是自然，世侄的事就是大家的事。”
傍晚的光下去得很快，夜幕降临，月亮升了起来。
一座古色古香的府邸内灯火辉煌，府邸的大门上挂着两盏巨大的红灯笼，门楣上雕刻着繁复的图案，显得气势恢弘。
王泰等刚到门口，就有下人走了过来把马牵至马厩。
大堂已经有赶来的各下辖县县令等官员、耆老、乡绅、巨贾等，互相问候、闲聊。
见到王泰的到来，都一齐站起身迎接、互相介绍认识。
王泰从小在这长大，父亲是一个狱吏，耳中所听，眼中所见都是官场和监狱的事。
眼前的这些人他虽然不认识，但名字却是从小听到大，父亲希望他长大后也能做官，成为这些人中间的一员。
他觉得那样才算是人上人，才能在人前抬头挺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