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茵茵应付完几位夫人,终于可静下心来听戏,她去宴客厅叉了块冰镇西瓜出来,边吃便听戏,偏生这时候,不知哪里冒出来个小奴婢,慌慌张张地从廊上冲过来,没当心撞了茵茵一下,那片西瓜便脱了手,“啪”的掉在地上,小奴婢见状,吓得一叠声致歉。
茵茵没追究,那小奴婢这才松了口气,叫另一奴婢收拾地面,她自个儿则快步往两房的夹道里去了。
茵茵不由纳罕,从进国公府大门伊始,她所见从上到下的奴才仆妇行事都有条不紊,规矩严明,就没这样慌里慌张的,以至她疑心公府的奴婢是否个个是不会说话,只会干会儿的木偶人。
正自疑惑,又看见一干神色慌张的仆妇匆匆而过,这下不止茵茵,其余客人也看出端倪,都在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不晓得,没听说呀!”
“听说是新娘子出事了!”
很快便有谣言传出来,说天太热,新娘子在花轿里中暑晕过去了。
“竟有这样的事?那今儿还拜不拜堂了?”
“拜堂定是要拜的,只怕误了吉时。”
“这就怪了,宋府离国公府不远,敲敲打打算她走得慢,半个时辰也尽够了,眼下也不是大中午,半个时辰就能中暑?怕不是别的什么病。”
“可不是么,”说话的那位夫人用团扇遮着脸,悄声道:“这位宋家小姐身子骨可不甚健朗,听说从吃饭起就吃药,只是少有人知道罢了。”
一时风言风语无数。
茵茵对这些话半信半疑,但这不干她的事,她就是个吃酒席的,再看戏台上,《浣溪沙》完了,接下来这出《定军山》她觉没甚意思,便回身往客厅去……
谁知一走进去,宴客厅里已空了大半,陆夫人、留侯夫人等都不在了,茵茵看见客厅另一边小门敞开,一条小径穿过花园也宴客厅连通,茵茵想着,大约她们也嫌屋里闷,出门赏花了。
其实茵茵想错了,大热的天儿谁出门赏花?不过因听见说新娘子中暑,晕在花轿里,众人都出去看热闹了。
看热闹真是人骨子里的天性,连端持的贵妇们也不能幸免。
唯独玉菡对这热闹不感兴趣,她因站在宴客厅小半个时辰,仍没有一人上来问候,心急火燎的,恨不能立刻便抓个郎君来。
女子一旦及笄,便会对婚事尤其上心,当初暖寒会上与她搭讪的人家她看不上,后头钟鼓楼之行她向赵伯真示好,结果反遭陆夫人责骂,如今赵伯真娶妻,她特地盛装打扮,想着宴上惊艳众人,夫人们都来相看她,结果惨遭冷遇。
玉菡思来想去,问题出在夫人们不懂得欣赏她的美丽,是了,她打扮得这样光鲜,可不得到男客跟前晃一圈儿,在那里自己才是香饽饽呢!
于是众人出去看热闹时她也跟了出去,果然看见东厢房走出不少男客,似乎在打听出了什么事,其中有几位贵公子瞧见了她,不住朝她看,她心道来对了,因想到上回与赵伯真多说了两句话便被太太和母亲责骂,她觉自己今日应当矜持些,等他们主动上前搭讪。
然而,没等来任何一个人。
“怎么回事?怎么他们都不来同我说话,今儿该不会也要无功而返了罢?”玉菡急得慌。
红樱安抚道:“小姐不必心急,该是您的跑不了,”正说着,突然望见前头纷杂的人群中玉菁和一男子并肩而行,她立刻指着花丛边,“小姐您瞧,三小姐身边那人是谁呢?”
玉菡望了眼,意兴阑珊道:“还能是谁,肯定是太太早为她瞧好的人,就像暖寒会上的留侯世子,钟鼓楼前的国公府大郎,眼前这个么,谁知是哪家的,横竖没我们的份儿,太太平日装得大公无私,其实眼里只有自己亲女儿,对我的婚事没上一点心,”说着扶了扶簪子,“走,咱们上那边亭子里逛逛去!”
玉菡沿汉白玉雕曲廊,走到湖心亭,那里视野开阔,可以望见整个湖面和对面的花园里往来的行人。
她的眼睛捕捉着路过的每一个男子,心想太太不帮她,她就自力更生,不信她寻不着好郎君,正这样想着,便见曲廊上走过来一行华服男子。
一旁红樱见自家小姐直勾勾盯着人家,连忙小声提醒:“小姐,您临出门前姨娘叫您事事得体,不可莽撞,尤其不能上赶着去跟爷们儿说话。”
“好了好了,不必你说,我都知道,”玉菡不耐烦地道,其实她早有了主意,瞧准他们朝这边来了,她故意手上一松,把丝帕掉在水面上,“哎呀,红樱红樱,我的帕子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