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明宫时,凌玉仍是头脑发昏,她心中无比思念夫君,可一身的痕迹斑驳,她怎能立刻回到他身边呢?只能以生崔妙音气的借口,去姑姑那里躲上几日。
养了三日,本欲回府,却又被长乐拽去了长安最大的斗兽场。
是斗兽场,更是世家门阀的销金窟,艳丽却又精壮的西域男奴,男生女相令他们腰身随风摇摆更勾人,极速欢腾的舞步似翾风回雪,晦暗的灯火下晃晃重影,叫人心醉魂迷。
宴上无数人拍手叫好,更有三两附庸风雅之士,兴之所至跨过长案,与男奴们共舞。
席间酒香四溢,各地拔尖儿的美酒数不胜数,新罗和罗刹来的婢子们怀抱金玉执壶,轻巧穿梭,任贵人饮之醉生梦死。
而看台场下,关着西域猛兽的牢笼旁,昆仑奴们已经是摩拳擦掌,他们的伴兽已经在血腥牢笼中开始了拼杀的角逐,要不了多久,他们也能在帝国的贵人们面前展开一场激烈的角逐。
帝国高贵的大长公主殿下,最喜看人厮杀搏斗,花重金豢养着最为凶狠的打奴。若是能在这里胜出,或许,会被大长公主看中,成为她府邸内金雀阁的一员,那将是无上荣耀。
长乐酒酣耳热,粉面烟霞,拥着怀中的凌玉:“小玉,你怎么不尝尝?”
她端起案上一杯算不得酒的葡萄酒,喂凌玉:“美酒动人。”
凌玉抿一口,顿时咳嗽起来。
长乐笑倒,轻拍她的背:“我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已将全长安的酒喝遍了。瞧你,一杯葡萄酒就将你呛住了?”
凌玉噘噘嘴,被激的猛灌一整杯,咳的杏眸含春,泪珠都挂出来了,长乐则笑的花枝乱颤。
她懒懒歪在长乐肩头,半阖的眼却在对面,远远的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夫君!”
凌玉先是欢喜了一下,继而又疑惑起来,崔珩那样端方守礼的人怎会来这种地方?
一道娇气的小身影“腾”得一下站起身,不管三七二十一奔过去,黛眉锦簇,眼睛似要喷火一般,小公主整个人都气鼓鼓。
她倒要看看,崔珩是不是来这里招娼玩乐的!
等凌玉提着裙裾气喘吁吁跑过去,凑近那窗户听听墙角,透着那一条细线的缝隙,却见夫君身子微微前倾,瞧着地上的什么,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屋内飘出。
而他身侧地板上,放着他时常佩戴在腰间的雪亮长剑,上头已经浸满了殷红可怖的血迹。
凌玉瞳孔一缩,屏住呼吸,视线缓缓下移。
那桌角旁,竟然瘫软匍匐着一个女人。
她的身子在剧烈抽搐,似热油上被煎的鱼儿,水深火热间做着徒劳的挣扎,那喉颈间有一道深可见外翻皮肉的血口子,鲜血接连不断的喷涌,地面上满是骇人深红。
“少主……奴婢乃老主人的旧臣,今夜来见少主,是真心投靠,您……您为何要置婢子于死地……”
这声音一出,凌玉双眼猛然睁大,瞳孔微缩,她认得,是阿耶身边最受宠的宫婢。
那人声音嘶哑异常,拼命大口喘息,呼吸粗重,很快便没了生气。
崔珩隐匿在黑暗中,起身走到铜架前,将双手浸到金盆中,慢条斯理的清洗指缝间的血污,声音依旧朗月清风,可就是让人毛骨悚然。
“只有尸体才会真正保守秘密。”
……
自小公主失魂落魄的回来后,便将一张小脸埋在长乐怀里,说什么都不肯出来了。
宴上搏斗的高台已经收拾完毕,今日的重头戏就要开始了。
凌玉心口烦闷,对此自然意兴阑珊。
阿耶身边的那位宫婢,她十分熟悉,可却只认为邢姑姑是个孤女,直到阿耶一次醉酒后,抱着她失声痛哭时,讲到,邢姑姑是她大叔伯身边的人。
可早在三年前,邢姑姑便突发癔症,暴毙而亡,可如今却又活着出现。
方才邢姑姑说到,少主、老主人、旧臣……难道是和当年的危琢太子有关?
长乐将凌玉从怀中扶起来,凌玉这才嘴里喃喃开口:“姑姑,你可知晓危琢太子的事?”
这话一出,长乐面色一凝,又转瞬即逝,指尖点点凌玉的额心:“怎么会问这么久远的事?再着,这可是本朝的禁忌。”
凌玉胡乱攥过长乐的衣袖,软声撒娇:“好姑姑,你就给我讲讲吧。”
长乐贴贴凌玉温热的面颊,一手搭着她瘦弱的美人肩,无奈道:“可是当时姑姑年纪尚小,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