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玠则一副云淡风轻:“小玉,这是旁人在管教自家奴隶,与我们何干。”
他微微弯腰,不动声色将慌张不安的女郎拢在自己身下,一只手,缓缓握住了那颤抖的小手。
“这个男人,是崔家的好儿郎啊。”
“他便是崔崇之的三弟,崔珩的三叔崔嵩之啊!”
霎时,凌玉的眸光微微涣散,白光一闪而过,像是有什么密不透风的东西自头顶罩了下来,恍惚间,她以为是头顶的袍子要坠下来,没成想,是自己心尖颤抖,两眼发黑。
头晕目眩,她狼狈的踉跄了几下,幸亏是危玠牢牢撑着她,不然真要跌倒在地。
她记起了,美人两肩上打下的烙印,是烈阳竹枝……是崔家的族徽!
真是……猖獗造极!
烈阳、竹枝,本该是赤忱下的纤尘不染,天地可鉴的一片冰心向玉壶,却成为奴隶的烙印,打在这些饱受摧残的女子肩头,防止她们逃跑。
凌玉心中升腾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她不敢再深想,却偏偏抑制不住它在心间野蛮疯长。
崔珩知道这件事吗?
他清风高节,在长安城,有着玉洁松贞的美名。
人人称赞他是大周雪中凤凰,高风峻节的仁义君子,修身洁行不同流俗,他是否知道家族缝隙中早已纳污含垢,会看到这罄竹难书的恶行吗?会闻到这铜臭熏天吗?会听到这恶言詈辞吗?
他看到了,还能熟视无睹,依旧维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冰清玉洁,那样矜持自贵,说自己问心无愧,言自己心无杂念吗?
凌玉不敢再想下去了。
“小玉,你错了。”
危玠的声音再次响起,天际隐隐有响雷炸开。
“烈阳竹枝,不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这些女人会被输送到大周的血液中,每个掌握大周脉搏的人手中。”
“你可知道,长安城有多少一廉如水的世家官员,府门中豢养着这烈阳竹枝吗?烙印,不过是在提醒那些官员门阀,他们与崔家那些肮脏的勾当。”
凌玉猛的抓住危玠的手,瞳仁微皱,盯着他,里头是无尽的愤懑与辽阔的幽深。
危玠将人护在怀中,二人亲昵似夫妻,可他说的话却寒凉彻骨。
“小玉,你脖颈间的海棠滴翠珠璎珞,真是好看,哥哥喜欢极了,是驸马送你的吧,那你知道,这些价值连城的物件都是怎么来的吗?崔崇之在少府监这个位子上,少说得有十年之久,他排除异己,位置稳固,全权掌管钱币铸造权,放出大量私自铸造的银子,在民间放高利贷,每年坐收的银量真是比国库更精彩!”
“仅仅是崔珩与你成婚时,那连放七日的烟花,流水似的奇珍异宝,恐怕白花花的银子花出去连个响儿都听不见,以崔家的俸禄,可承不起其中的一成。要知道,在民间放高利贷,依照大周王律,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能让人冒着脑袋搬家的风险,私铸钱币,又放高利贷,其中获利,让人膛目结舌,哥哥也觉骇人闻见!”
“你以为,崔家的胆子,就这么点吗?”
贿赂官员,贩卖奴隶,私铸钱币,放高利贷,崔家可是精心在这西域耕耘多年。
西域与敌国战线相邻,自古以来,帝王都对此地十分重视,阿耶也不例外,他绝不会允许,有世族的势力去插手边陲事务。
崔家,究竟还能做出什么胆大包天的事呢?
凌玉缓缓抬头,看向那个猖狂的男人,崔嵩之,他是崔家的人,自然也秉承崔家的意思,在这片黄沙之上,作恶多端!
危玠的凤眸漆黑一片,嗓音却意外平稳。
“他们以商队为借口,常年做些走私粮食、奴隶、盐铁,这些也就罢了,可有一样……”
危玠一字一顿的吐露:“是武器。”
在边境走私武器,崔家的真实意图是什么,简直呼之欲出!
“你以为,他崔珩是为了你,才一时兴起要反抗我?那他这些年来的筹谋,是个笑话吗?”
凌玉毛骨悚然,颤着声:“皇兄……是如何得知的?”
他以冰凉的指腹轻轻摩挲女郎白玉似的下巴:“今日,小玉不是亲眼所见了吗?天高皇帝远,这凉州活阎王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凌玉眸光一动,忽然握住了危玠的手,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握住这个男人的手。
“皇兄,该怎么做,才能真正帮助她们?”
凌玉眼中早已蓄积泪水,同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