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伯多吃些,把这里当自个儿家罢,可得吃饱吃好了。”二娘慈祥的说,又亲自给他布菜,李东阳唇红齿白,回以微微一笑:“这甲鱼真好吃,张夫人您也吃,……咦?阿韶你怎么不吃呀?”
韶龄一直低头埋在碗里,听到李东阳的呼唤才微微抬头,皮笑肉不笑道:“你吃,你吃。”
二娘笑道:“这两道菜可是今儿个阿韶亲自她钓的。”
野生的甲鱼原本就鲜美可口,又配以笋片新鲜蘑菇香菇和嫩豆腐,放足了香姜料在小红泥炉上足足煨了两个时辰,待到豆腐都煨穿孔了才得成的,汤色乳白,鲜美润口。还有那葱香甲鱼脯,先用用盐姜汁和酒腌渍上一个时辰,在用小胡椒和葱段放在温油中反复煸炸而成,葱香浓郁。
这顿饭若是没有李东阳这位客人,没有张岱这般难测的神情,大约会吃得十分愉快,两个弟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光顾着互相使眼色,倒是没来得及享用美味。好在李东阳吃得美味,连着扒了两碗饭,喝了三碗汤,直看的他身后的书童小石张口结舌。
饭后上茶,李东阳坐在张岱下首的一张常春藤编的高脚藤墩上,优雅的擦擦手指,端起茶碗道:“可真谢谢张大人与夫人了,为了我这般费心。”
韶龄隔着弟弟们坐在旁边一把乌木大椅中,暗自打量他们。
张岱打开茶盏默默吹着茶。
二娘笑道:“阿韶这孩子淘气的紧,不用上学,便背着鱼篓下水捞鱼去了,不过为着好玩罢了,长宁伯可别见怪。”
李东阳目光闪烁着笑意:“哪里哪里,阿韶妹妹天真无邪,自有童心。”
韶龄只能讪讪笑了数声,低头找了个蜜桃啃了口,细里转了转,抬头天真道:“长宁伯今日来做客可是有事?”
李东阳正要回答。
张岱眼中一闪,抢先道:“长宁伯眼看就要考举了,可要紧着些学业。阿韶她这阵子先在家塾里念书,等长宁伯过了乡试,我再与驸马都尉商议吧。”
这什么意思?韶龄不明所以,随即转头朝着李东阳,他却似乎已经了然,站起来作揖,道:“多谢岳父大人成全,小婿必将勤于功课,不叫阿韶失望。”
“叫岳父还早了点,等你考了乡试再说吧。”张岱不客气地纠正道。
李东阳连连点头,又向张岱、二娘作揖:“是是,多谢张大人、张夫人成全。”
二娘一脸喜气,两个弟弟也连连拍手:“好呀好呀,李大哥功课一向是诸生中的翘楚,定能拔得头筹!”
李东阳乐了,开心道:“承两位弟弟吉言。”
后面一家人言笑晏晏,又是品果子糕点又是讲府学里的趣事,仿佛几天前要打板子的事不存在似的。
这几天发生了什么?直至韶龄送李宾之出门才知道。听说韶龄被禁足在家,李宾之十分担心,立刻向他父亲驸马都尉李德彰表明了心迹,非韶龄不娶。没想到李大人虽然是高门大户出身,但是对张岱这样的读书人十分尊敬,对男扮女装入府学的韶龄也毫无偏见,当即便找到张岱,希望能成全韶龄与李宾之这对小儿女。
二娘见李东阳家世显贵又俊美出众,待人宽厚随和,上进稳重,十分喜爱,连连教导两个儿子向李东阳学习。
李东阳也是个会做人的,自从那日来张家后,第二天便给二娘带了一匣子珍贵食材,韶龄叫不上名字,只知道从那日起饭桌上多了不少煲汤和药膳;又带来了几本京城时新的花样子,另满满一囊十几色的珠儿线;还给弟弟们带了几大本珍贵的名家字帖拓本。
拿人手短,李东阳成了张府常客。
临近乡试,听弟弟们说各位夫子紧锣密鼓的讲经说文,二娘便每日里炖些鱼汤、猪脑汤的让弟弟们以韶龄的名义送去给李东阳进补,张岱心里抓挠似的想去问两句,却故作淡定的拿了本《道德经》装样。
二娘拿湿布巾子擦擦手,道:“送一些给长宁伯吃罢,家里没有主母,怪不容易的。”想了想又说:“阿韶,我知道你不爱女红,但是这回长宁伯去赶考,你也给他做些好用的罢。”
韶龄点点头。因为乡试多在八月举行,故又称为秋试、秋闱。这是科举考试中重要的一环。中试者被称为“举人”,举人原则上即获得了选官的资格,中试者才可参加次年在京师举行的会试。
科举不仅对平民男子具有改变命运的重大意义,对于像李东阳这样的世家子弟也很重要。因为我朝的太祖皇帝于洪武三年诏开科举时便规定“中外文臣皆由科举而进,非科举者勿得与官”,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