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马远?”皇帝笑了,对着朱佑樘说:“你媳妇好眼力啊。”
兴王的神色有些尴尬,立刻跪下请罪:“儿臣愚钝,居然用赝品侮辱了圣听。”
皇帝摆摆手让他起来:“丹青你本不擅长,这幅画又把“马远”的风格技法运用得炉火纯青,看不出来不奇怪,只是你的行书学你老师,都有了七八分的意思,如今没注意这落款实不应该,日后还需好好进益。”
兴王连连称是。
皇帝让梁芳收起画轴,方对太子道:“你近前来说话。”原来是要问供给关西的钱粮数目,兴王见此先行告退,韶龄本也想退下,朱佑樘却在衣袖下拉住了她的手,只好堪堪站着,听他们父子两对话。
朱佑樘有一答一,如实相报。
听完数目,皇帝许久方按额叹息道:“不到一年,竟花费如此。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朱佑樘答道:“《商君书》有曰,以战去战,以杀去杀。鞑靼侵我土地,辱我国民,我朝仁义之师,不得已而防之。陛下圣心仁德,忧怀天下。在外将士不敢惜命。”
皇帝点头道:“你内事外事费心操劳数月,朕心甚慰。只是如今国库空虚,久拖不宜。朕准备再发敕,还是要催姚英勉强振奋,尽快出关迎敌。”
还没等朱佑樘陈情,皇帝又补充道:“余子俊年纪大了,马文升又外调了,让他回来继续辅佐你吧。”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商量的余地,朱佑樘原来还想要争取一二,说到此,在空中的动作也只好暂停,低头无奈道:“陛下圣明。”
皇帝点头道:“军情急迫,朕明日便给他们二人下诏,派敕使疾驰赴甘州。”
殷殷雨水率先来到春夏之交的顺天,已在紫禁城中盘踞了数日。东阁的石阶被潮意催生出难得青苔,薄薄覆盖了宫阶脚间的缝隙。
少詹事刘健急匆匆步入东阁,因未携带雨具,只在阶下立了片刻,便已被浇得全身俱湿。一个小内侍从宫檐下撑伞冒出头来,往阶下行走了两步,朝他招手喊道:“刘大人,刘大人!”因离得远,且被雨声阻隔,刘健未听清,那小内侍出得殿来,鞋面便湿,又往下跑了几步:“刘大人,殿下让你进去呢。”刘健这才急忙拾阶而上。
他入内之时脚下又已经积了一滩水。韶龄见他内外衣衫全湿,襥头一翅已弯,犹在滴滴答答向下滴水,十分狼狈,便想让蒋琮领着他去换身衣服,谁知他坚辞不去。
朱佑樘走到他身边,亲自拎着一件平时小憩时作铺盖的锦袍,道:“刘大人暂且把湿衣替下吧。这不过是件私服,非朱非紫,无需避讳。”又看了窗外一眼:“看这雨势,不能即止。刘大人穿着湿衣和我说话,你身上不适,我也眼中不适。”
刘建回望身边衣物,迟疑了片刻,终是跟着蒋琮前去更衣。
朱佑樘走到窗边,殿外风雨如晦,夹着隐隐惊雷,韶龄要伸手去关,却被他拦住,“令飘风兮先驱,使冻雨兮洒尘。这么大的雨,你猜他来做什么?”朱佑樘问韶龄。
韶龄想了想道:“刘大人一般不登门,今日定是有要事。”
“要事?我今日倒不想与他谈什么要事,听说他棋艺了得,倒是想与他对弈一番。”朱佑樘颇有玩味地说。
韶龄听他还有心情对弈,便放心下来,亲自将棋盘并诸色茶具铺陈齐备,却并不在一旁奉陪,掩门便去。
到了傍晚时分,刘健才步出东阁,韶龄进到房中,朱佑樘还正坐在棋盘边,手执一黑子,面前是一局没有下完的棋局。
琴棋书画中,韶龄的棋艺颇为一般,但是她粗略看了棋盘,只见白子攻势凌厉,黑子已被逼到一角,如果朱佑樘是黑子,那他便是输了。
“殿下?”韶龄轻轻唤他。
朱佑樘这才回神,将黑子扔回盒中。
韶龄顺势收了棋盘,又问他在哪里用饭,他不回答反问:“外面的雨可是停了?”
韶龄不明所以,点了点头。他竟开心地像个孩子,道:“上次说好带你看戏,今天补上。”又转头吩咐何鼎,“我与太子妃不在府中用饭,你快去备车。”
韶龄无奈,拉住兴奋的太子,“太子爷可知去哪里看戏?”
“教坊司?”朱佑樘用询问的眼神看韶龄。
韶龄无奈扶额道:“教坊司演来演去都是那出《琵琶记》,要看时新的南戏当然要去“勾栏瓦舍”才好。”
“好,就去“勾栏瓦舍”,何鼎你赶快去备车。”朱佑樘吩咐道。
“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