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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龄手一抖,碗里的茶撒了出来。
怀恩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波澜:“这后宫有时候比前朝还要残酷。老奴的茶喝完了,叨扰娘娘,老奴告退。”
怀恩走了很久,韶龄还坐在大殿的座上,直到沈琼莲进来换茶。
“他们为何唤你沈大姑啊?”韶龄问。
“许是小人太过严肃了,下人们都惧怕小人。”沈琼莲说。
“其实你的严肃泼辣都是硬挺出来的,为的是让别人不轻易欺负了你去,对不对?”韶龄说。
沈琼莲不答,却问:“娘娘也是这样,对不对?”
韶龄笑了:“怀恩是苏嬷嬷请的吧。”
“是谁请的又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大家都希望娘娘与陛下和和美美的才好。”沈琼莲微笑着答道。
“有道理,替我梳妆更衣吧。”韶龄说。
沈琼莲惊喜道:“娘娘这是要去乾清宫找陛下?”
“去乾清宫,但是我要见另一个人。”韶龄回道。
在晚朝时见到韶龄,怀恩就显得镇定多了,照例问是否要通报皇上,韶龄摆摆手表示并不需要,怀恩就不再说什么,拿上食盒便离开了。
除了晚朝的大臣,内阁值房都需人值守,韶龄进去时,谢迁正埋头起草一份奏折,直到韶龄走到他面前才抬起头来。
“臣给皇后娘娘请安。”谢迁躬身道。
韶龄上下仔细打量了他,赞许道:“人人都夸谢大人“仪观俊伟”,我还想这跟我印象里的谢迁有些出入呢,可如今来看谢大人穿这身大红斗牛纹方补袍可真精神,怪不得京中显贵纷纷想把女儿嫁给你呢。”
谢迁脸红了:“臣有今日,多亏娘娘提拔。”
韶龄见他戴着翼善冠,便问:“你的伤怎么样了,那日让你诈李东阳,实在不想让你受伤了。”
谢迁有点不好意思:“一点小伤,其实当日长宁伯并非想害我性命,只想警告一下微臣。娘娘,此事......”
“这事我已经查清楚了,害你的人我也料理了。此事长宁伯确有苦衷,如今你与长宁伯同在内阁,不要因为此事有了间隙才好。”韶龄说。
谢迁像是松了一口气,说:“长宁伯是少有的出将入相之才,臣想他也是有苦衷的。”
韶龄见他的奏疏还未合上,便拿起来好奇地拿起来。谢迁像是要阻止,可是还是缩回了手。
“伏闻,陛下因内侍进言,欲选妃嫔以充后宫。臣愚闻之,且骇且惧,以为陛下聪明神圣,岂宜有此举动,夫六宫之制,固所当备。而三年之忧,岂容顿忘。今山陵之工未毕,谅阴之痛犹新,曩陛下以神器之重,万几之繁,勉遵遗诏,俯从吉典.......”韶龄默默合上奏折,“这是为我上奏的?”
谢迁点点头。
“你才入内阁,还算不上正经内阁大臣,三位阁老都不发表意见,你又是何必。”韶龄劝道。
“臣虽刚入内阁,但应分君之忧。娘娘是国朝之母,皇上是国朝的君父,国母与君父不睦,又如何治我大明顽疾呢?”谢迁说。
韶龄点头,却不接此话,另起一问:“我还记得谢大人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要做我大明朝的一位良医。大人现在还这么想吗?”
“臣,从未改变。”谢迁坚定地说。
“好,那就辛苦谢学士了。”韶龄把奏折交还给他,“你说的没错,既然入了内阁,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好好办差吧。”
果然,在谢迁提出反对意见后,选淑女以备嫔妃之选的事情就被搁置下来,最终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