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绅的行事定远侯略有耳闻,早年派人去警告过两次,见他收敛了许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暗地里他依旧毫无顾忌。
“爹,你当真如此绝情吗?不管怎么说,姨娘也跟了你三十年!纵使她犯了大错,也罪不至死啊。
只要你和圣上说上一句便能救她,对你来说并非难事。爹,这点小忙你都不愿意帮忙吗?”
谢长渊以头碰地,用着最卑微的语气和姿态对定远侯说着道德绑架的话。
定远侯脸都黑了。
继而勃然大怒:“方才你母亲已经提醒你,欺瞒圣上乃是大罪,会连累我们整个侯府,你还敢提?
你当真想我们侯府受她所拖累?
更何况只是将她流放,并非要她性命,她最多吃点苦头。
你多加打点,她就能平平安安到流放之地。”
“爹……”
“你莫要再求我,我是不会拿侯府的命运去替她求情的。”
谢长渊还欲再恳求,被定远侯大声打断,对他的行为又是愤怒又是失望。
衣袖往身后一甩,侧过身去不再看他。
谢长渊无法,哀求的目光再次落在定远侯夫人身上。
“母亲……”
定远侯夫人手微微一抬,制止他开口,压抑着情绪,带着失望的语气道:“你说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弱女子,受不了苦寒之地的艰苦。
你可曾想过,你弟弟被她托人丢在野外时,不过是个刚出世没多久的婴儿?
不能行走,不能言语,一点小小的意外就能让他丧命。
好在你弟弟命不该绝,被人发现收养,却也让我们母子分离三十年。
失子之仇,欺瞒之恨,你让我如何放下仇恨去救她?
我恨不得她死!”
最后一句,定远侯夫人几乎是吼叫着出声,气愤到浑身颤抖。
谢长渊被震住,跪得笔直的腰一垮,视线不由得转移到杨简身上。
都是因为他的出现,向来宠爱自己的母亲才会如此对他。
都是因为他!
谢长渊眼里快速闪过一抹怨毒,正巧被转过身来准备怒斥他的定远侯看见。
定远侯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武侯世家,最忌讳兄弟不睦。
为了保证在战场上兄弟一条心,不会在背后使绊子,一般只会有一位夫人,保证所有子嗣一母同胞。
这样以后孩子们在战场上才会齐心协力。
这俩孩子,以后怕是会反目成仇啊!
哎……
定远侯心里一阵长叹,想要怒斥他的话顷刻间忘在了脑后。
杨简的视线一直默默的关注着谢长渊,当然也没有错过他看向自己时一闪而过的怨恨眼神。
他没有开口说什么,此刻却对谢长渊这个兄长提起了防备之心。
或许,想谋害他性命一事,谢长渊也有份。
“母亲……”
谢长渊轻声呢喃,抬头看向定远侯夫人的神情,无辜且受伤,“占着弟弟的身份并非我意。
当年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孩儿也想过向您说明。
可是孩儿怕啊。
孩儿怕您知道后就不疼我、爱我了,所以只能一直隐瞒。
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弟弟一出现,您就不再疼爱孩儿了。
您对我长年的疼爱,终究比不过血脉相连。”
闻言,定远侯夫人的心,像被人紧紧攥着,疼得几乎呼吸不过来。
两眼一闭,再睁开眼时,眼底的痛处隐去大半,既心疼又讽刺的把后面那句话还给了他。
“是啊。对你长年的百般疼爱和养育,却抵不过你和玉如意的血脉相连。
你能丝毫不顾及我对你的养育之恩,无视她对我和你弟弟造成的伤害,甚至拿整个侯府的命运去赌也要救她。
长渊,你没资格对我说这句话。”
谢长渊语塞,好一会儿懊恼般的歉意道:“对不起,母亲。孩儿……孩儿只是想救她,一时心急才对您说了过分的话。
这话并非孩儿本意,还请母亲原谅。”
“罢了,本意还是无意都无所谓了。我和你爹不会答应你去向圣上说谎求情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玉如意此刻应该非常需要你,与其在这里求不可能的事,不如去安慰她,替她打点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