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个凶神恶煞的暴力狂。
林珮试着婉转地询问那位母亲关于儿子的事情,没想到引起了病患的警觉,拒绝了之后的所有治疗,再也没来过林珮的心理咨询室。
之后的某个深夜,女子误触了手机,拨通了紧急联系人中林珮的电话。
林珮睡眼朦胧地接听起来,那端是男人野兽般的嘶吼和谩骂声、重物砸向肉体的声音、以及女人即将断气,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血涌和碎气的声音。
林珮当时刚刚毕业没多久,吓得爬起身哭着报了警,维持着通话赶往自己之前私下查到的病患住处。
警方已经先一步到了。
那位母亲,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血水顺着发梢往下滴滴答答地淌,手机丢在一边,通话键还亮着。
狂躁的施暴者好像笃定母亲不会跟任何人讲述自己的罪行,没有注意到半小时前母亲在躲避追打的过程中误拨了电话。
那小畜生被警察束缚着,外人一到便消了气焰,一如林珮见他时那副猥琐胆怯的模样。
林珮恍惚地进入室内,无业游民的电脑还亮着游戏界面,烟灰缸砸在地上,厚玻璃碎成了渣,烟头烟灰浸泡在血水里,金属衣柜的边角、茶几、卧室的地面和墙……全是喷薄的血迹。
可以想见刚刚通话那半小时内,以及之前无数个寒夜里,儿子抓着母亲的头发满屋乱砸的狰狞场景。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那么惨烈的搏斗中,唯独母亲给儿子煮的夜宵还端正地摆在游戏桌上,完整地保留着她对那个自己亲生的魔鬼无用的溺爱。
最终没有救治过来,女人因为失血过多,在赶到医院前结束了她可怜的一生。
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在救护车上抓着医护人员的手,求他们向警方解释身上的伤是自己不小心磕的,求警方放过她儿子。
那夜之后,林珮时常午夜乍醒,梦见接诊的病患死于非命,而后好眼睁睁地望着天光一点点亮起,再难入眠。
有立场的酸算不得锥心致命的酸,能宣之于口的苦算不得至深至浓的苦。
乔瑾煜,该是跟自己一样遇到了病入膏肓,却不肯透露病情起因的患者。
林珮叹了口气,帮乔瑾煜冲了杯咖啡,用了很少用的称呼,喊了他一声“师兄”。
乔瑾煜从资料里分出神看她,发现林珮眼梢微红,便将紧锁的眉头舒展开对她笑。
“能解决的,相信师兄。”他说。
林珮哽咽,觉得自己现在这副做派很矫情,别开了脸。
乔瑾煜轻轻捏了下林珮的脸,让她看自己,抬手立誓,“师兄向你保证,只要师兄在这里,就不会再让你看到家破人亡的惨剧,嗯?”
经历了那么多,看过了那么多,他在为人处世上看起来圆滑了那么多。
骨子里却还是那样一个死不悔改的理想主义者。
林珮笑了下,眼泪滚落下来。
这位职场女精英少有地展现了小女生的娇软,翻手擦了下眼泪,哭笑不得地对乔瑾煜说,“我知道你是……但有时候……真的很想扑进你怀里抱抱你。”
乔瑾煜闻言立马夸张地拉开了距离,一个劲儿地摇头,“女施主冷静。”
林珮笑骂了句“死相”,倒也被他耍宝的样子逗得不再悲伤。
沉了沉,又喊他,“那什么……”
“嗯?”乔瑾煜回头。
“我有句话跟你说。”
“说啊。”
“其实也没什么,就感觉你最近,心情比从前好了些。”林珮说。
乔瑾煜听着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又低下头去翻资料,随口答道,“那不是好事么。”
“是好事啊,”林珮点头,略带八卦地问,“方不方便问下,是因为什么?”
乔瑾煜唇角轻轻扬起,故作高深地说,“路见不平一时兴起,跟人约定参演了一场戏,没想到出乎意料地有趣。”
“你是男主角吗?”林珮问。
乔瑾煜先说“那必须的……”
说到“必”字的时候话卡在了嘴边,好像刚刚意识到自己不是这场戏的男主角,唇角的笑意有些淡了,重新开始看资料,一目十行潦潦草草,逞强似地改口说,“不重要。”
林珮望着他几经变化的表情,眼底升上了忧虑。
理智上她觉得她的师兄兼老板是年轻有为的心理学专家,不需要她来提醒这么小儿科的事情。
情感上,她又隐隐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