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阿都沁这队伍人心散了,不好带了,很快陆陆续续跑了将近一半。
剩下的三千人进不敢进,退不好退,生生混成了流寇,缺衣少食,很是窘迫。
屋漏偏逢连夜雨,张野统帅的张家军似是鬣狗一般,你咬一口我掏一块,磋磨的阿都沁生不如死,眼见着三千人变作一千,马匹装备更是丢了不计其数。
灭了这一支运粮精兵,张野总算解决了手下人的装备和温饱,经此一役,张野的名声在西疆渐渐传开,张忠义之子的旗帜终于能够明目张胆的打出来了。只短短一月,张野收拢残部四万余人,张家军在西疆死灰复燃!
而繁阳的曲炳君并不知道张野竟会有如此本事,他听了右相的话遣张野去西疆,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并未报了很大期望,毕竟是在已经沦陷的西疆收拢曾经战败的散兵游勇,谈何容易!这事儿成了可解曲国之危,不成……不成的话不过死一个张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眼下迫在眉睫的大事,仍是如何逃出繁阳。
支持他“东巡”的人很少,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左相郑超仕带了几个低品阶的文官敢说出这个话来。
大家都不傻,如今曲炳君若逃出繁阳,能不能回来还不好说,大曲政权未来飘摇未定。
如果旅国真的攻陷了繁阳,这满朝文武未必就会遭灭顶之灾——旅国马上打天下,难道还能马上治天下不成?到头来,还是要这些官员来维护国家的运转,可谓是流水的君王铁打的官。
再不济,南边还有个正朔血脉的曲家人可以投资,也没必要吊在曲炳君这棵歪脖树上不下来。
何况劝君王弃都城出逃?这肯定就是千古流传的坏名声,为曲炳君担这个坏名声,大家都会在心里衡量一下值不值得。
止逃
张野说是十日一来信,然而他身陷敌后,要传消息何等不易。
从他走后至今已有两月余,将军府拢共就只接到过他的一封信,还是刚到西疆时写的,之后张野便像断线风筝一样毫无踪影。
谢文喆急的心火烧一般,一天恨不能跑将军府八百回。
张素也着急,不过她出身如此,自小见惯了父亲杳无音信的在沙场征战,此时倒比谢文喆更冷静些。
“要不怎么说弟妹你沉不住气呢!你说你这么慌,让将军府中其他人怎么想?就得咱俩先得稳住了,下面的人才会琢磨:大小姐和大奶奶都这么淡定,那将军肯定没事!”
谢文喆真是没心思纠正她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自张野走后他每晚都睡不安生,起了一嘴的燎泡,听了这话也只是勉强扯出个笑模样来道:“张小姐倒是淡定。”
张素笑道:“你莫要小看我弟弟,他十六七岁便能察断战事,我父亲常赞他是天生的将才,”她撇一撇嘴,道:“父亲在我面前都要把他夸出花来了,该不会那般不顶用,定是会凯旋归来的。”
不得不说,张素这种无缘无故的乐观也稍许安慰了谢文喆,更何况如今谢文喆还有一件要命的事情要操心——曲炳君正在撺掇朝臣上书支持他“东巡”呢!
谢文喆拼死了也不能让曲炳君出了繁阳去,自己的小将军去西疆那是冒着多大危险啊!曲炳君这时候拍拍股跑了,那便是放弃抵抗的姿态,万一因此让边关将士士气受影响,那张野领军岂不是还要更辛苦?
于是谢文喆决定,他曲炳君就是死也要死在王座上,逃也甭想逃出繁阳去!
如今光用南边的太子遗孤说事,曲王也听不进去了,谢文喆略作思索,决定团结几个盟友,正所谓三人成虎,自己一个人说不动曲王,那好几个人一起忽悠,不信曲王不在心里头琢磨琢磨,如今便是能拖多久,能多拖他一天就要多拖一天,拖到最后,要么旅军围了繁阳逼得他不得不踞城抵抗,要么旅军撑不住自己撤出曲国,反正无论如何也要曲炳君硬撑在这里当个护国的门面,免得自己的张小将军为难!
要何人来开口忽悠曲炳君也是个难题,首先这人必须是要在曲王面前说的上话的,还要是个近臣才好。按说郑超仕便的身份便很适合,可是这老家伙一门心思讨君上欢心,已经到了不要名声脸面的程度了,如今正跳着脚说要跟着君上往东跑呢,眼下是一点也指不上他能劝谏了。
而与左相郑超仕相反,右相郭振海强烈反对曲王东巡,便成了谢文喆的天然盟友,也不再需要谢文喆再去拉拢……排除掉两位宰相,剩下的可以选择的曲王近臣就很有限了,谢文喆挑挑拣拣,终于定下了两位人选——内侍总管康和安;起居郎史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