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开阳,前朝陪都,大周将都城定于此。
万寿节,一年一度。
今年又是皇帝陛下登基的第十个年头,意义重大。
一大早,皇后寝宫,长春宫。
皇帝吴世绩已经起身,皇后裴氏正在给他穿衣。
原本这种粗活有宫女服侍,但在皇后这里,却十年如一日,每次都是她亲自动手给丈夫梳洗。
两人从小就相识,裴氏一十三岁就跟了吴世绩,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帝后恩爱如初,没人在的时候,就如普通夫妻般,也会有闺阁之趣。
今日是万寿节,不必穿得如上朝一般,只穿寻常宴会、郊祀、朝贺时的礼服,头带通天冠,因形似卷云,又叫卷云冠。有24梁,附蝉12首,加珠翠、金博山,异黑介帻承冠。
等皇帝吴世绩穿好礼服,他便给皇后裴氏描眉打扮。
裴氏如今已三十多岁,但依旧如二十五六岁的女子,云鬓花颜,母仪天下十年,养尊处优,更有一股雍容的贵气。
吴世绩一边给她描眉,一边双眼微微放光:“梓童,为何你一点也不会变老,还是如我初见你时那般年华。”
裴氏听得大喜,这比甜言蜜语更让她甜蜜:“二哥说笑了,我也老了,一转眼孩儿们都大了。”
无人之时,裴氏叫皇帝如小时一般,因为吴世绩排行第二,上面有一个大哥,不过当初跟着先皇打天下时战死沙场。若不是英年早逝,吴世绩也登不上皇位。
“梓童哪里有老,倒是我,鬓角已有了白发。”吴世绩摸了一把鬓角边的头发,确实微微泛灰,但说白就有些夸张了。
“国事日忙,二哥辛苦了。”裴氏知道丈夫为什么会这样,眼里满是疼惜。
“父皇把这天下交给我,若坏在我手里,那不止对不起父皇,也愧对大哥。”吴世绩眼里微带缅怀之色,也不知想到什么,眉头渐渐皱起,“就是不知这上天是否怪罪于我,京畿之地,竟已有五六个月不下雨了。”
“二哥千万莫作如此想,想那前朝,也有一年多不下雨的时候,只是节气如此,让人徒呼奈何。”裴氏劝道。
“我已命人在尚阳仓和太河仓囤积粮食,希望不会有开仓赈济之时。”吴世绩叹了一口气,他是跟着先皇一起打天下的,亲眼见过前朝末年那赤地千里的景象,易子而食的惨剧也不是没有见过,光凭那点赈灾之粮,一旦灾起,怎么也不够灾民吃嚼的。
裴氏轻轻握住他一只手,忽然道:“二哥,不若把这次臣工的贺礼,当做赈济之用?”
吴世绩听得眼睛一亮,臣工送给他的贺礼,都是珍贵之物,拿来当赈济之用,至少能养活更多的人,且这能给他带来好名声,臣僚们说不得也会学他的样子,捐赠一些财物出来。
想到此,吴世绩有些激动,忍不住在裴氏脸上亲了一口:“梓童真是我的贤内助!”
“二哥——”裴氏娇俏地白他一眼,幸好现在这里只有她二人。
“哈哈。”吴世绩大笑,皇后的确是他的贤内助,不说从不给娘家人扒拉好处,甚至严肃裴氏国亲不得妄为,是朝野皆称赞的贤后。
“母后,母后……”两人正调笑间,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然后一串脚步声响起,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经通传闯了进来。
小小的身影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略带些婴儿肥,穿着一身大团红色的小衫裙,长得极其可爱,尤其是那双大大的眼睛,像会说话似的。
“蝉娘来了。”裴氏连忙从丈夫怀中出来,欣喜地看着跑到面前的幺女。
“母后,父皇。”小姑娘乖巧地行了礼,不是对帝后之礼,而是对父母之礼。
“蝉娘又带了什么好东西给父皇和母后啊?”裴氏笑着蹲下身体,轻轻搂着女儿。
“这个。”小姑娘手一伸,张开握紧的小手掌,一只看起来狰狞异常的甲虫正在她手掌中缓慢爬行。
裴氏顿时被唬了一跳:“蝉娘,快扔掉。”
吴世绩却笑呵呵地接过女儿手中的甲虫:“这虫子不咬人,还很温顺,小时候我也玩过。”
裴氏听说不会咬人,松了一口气,但依然不敢靠近:“二哥,蝉娘以后还要嫁人,可不能把自己养成小郎那样顽皮。”
“嘻嘻,父皇喜欢吗?”小姑娘却笑嘻嘻的,一点也不认为自己顽皮。
“父皇很喜欢,蝉娘真乖。”吴世绩揉了揉女儿的头顶,眼里满是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