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酿成的酒已有五百斤,正常情况下要卖上一年多,甚至要两年之久才能卖完,不需要继续酿酒。雇的三个长工便也无事可做,万婉计划着过了年,开春时,把临近老宅的一块荒地给开垦出来,种下粮食。
风扬府本有自家的田地,一小部分租给人种,一年收租,绝大部分是府中长工耕种。即便万婉母子被踢出风扬府,吃喝上的月份粮一粒不少,只那月份银子没了。让雇工去开荒,只是一个活计。
风铭对此疑惑不解,风婵儿得机告诉他,原来是城北万家的生意遭遇大麻烦,开始清退长工,先将这三名万家旁支的长工安排到万婉这儿。那三人上有老、下有小,一旦没了收入,可是要影响二十张嘴的生存。
风铭觉得妈妈是在用风家的钱做娘家的人情,可也不好说什么。妈妈在风家没有子凭母贵,没有依靠,若是连娘家人都不顾,真是举目无亲,形单影只。好在家里的生意还是正向收入,他担着酒卖,每天清晨二十斤,稳稳卖出去,收益稳定,替妈妈大大减负。
腊八那天的凌晨,又下了一场大雪,积雪二尺深,却也是年末置办年货,各家商铺最忙碌的时节。
风铭仍然寅时起来在雪地中练剑,天蒙蒙亮时担着酒出门,小跑步来到桓河边,正好碰见五个身穿兽皮的壮汉,一个个戴着兽皮暖帽,左腰间挎着乌黑色的没有刀鞘的长柄大刀。
“小哥儿,酒怎么卖?”
“上品一斤五两银子,中品一斤三两子,下品一斤一两银子。”
“我们全要了。”
“那要一百四十两银子,一分不能少。”
“酒好,还能给小哥儿十两银子做赏钱。”
说话的那人直接给了风铭一百五十两银子,那四人一言不发。
风铭看得出来,那四人随时准备着拔刀,心想他们会是什么人?看着不像是为善之人呐,真不知哪个倒霉鬼招惹了这五人。
一个粗犷汉子拿起上品的一坛,撕下酒封,仰首倒了一大口,咕地一声,像是囫囵地吞进腹中,同样连灌三口,竖大拇指道:“大哥,我们踏遍西北九城中的五城,这酒最好。”
先前说话那人将半坛下品酒装进酒壶里,轻抿一口,重重一点头,道:“的确是好酒。小哥儿,你家的酒,很独特,在酒曲上下了真功夫。”
风铭不敢多逗留,收拾好酒坛与银两,便要离开,没顾上说话。
那人问道:“小哥儿,听说过一个叫‘仇雕兕’的人?”
风铭摇了摇头,道:“我要回家了。”
那人点了点头,耸耸肩,与同伴道:“那个酸秀才,半残之躯,能跑到那儿去呢?”
风铭离得不远,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一动,心道:“秀才?他们找他?”
他没有停留,快步回家,一颗心怦怦乱跳。
雇工已进三个院子的雪扫起,正在拉雪。
风铭来到草棚下,见门口大爷还是那样坐着,屋里的火炉炭火烧得正旺,便默默回到二进院,把钱交给妈妈,再得十两奖励银。
沁霜笑说道:“再下去,三个铺子一个月赚得钱,赶不上少爷一清早四坛酒的买卖。”
风婵儿亦道:“铭弟,天生的好苗子,做什么事都能成。再过上两年,给说一房媳妇,媳妇贤惠,家业还能再进一步。”
风铭装着心事,不想与人斗嘴,轻轻翻个白眼,默默回到一进院的南书房,满脑子想着那五个佩刀的人,还有那句“那个酸秀才”,不知为什么,总是有几分担忧。到头来又觉得自作多情,想了不该想的事,担了不该担的忧,浪费时间。
年关将至,家里发生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不需要风铭出手,都被万婉处理了。
三房宁氏生了个女儿,可把已生八个儿子的风作相乐坏了,大宴宾客不说,还将三房宁氏的地位抬了一抬,与长房苏氏共管家事。风作相的堂姑姑抱怨风作相对次子风铭不公平,一个九岁的孩子在雪地里担着卖酒,太苦了,被人撺掇着收了堂姑姑家的一个铺面,收回一半农田。那位堂姑姑后悔死了,整日里骂万氏母子,诅咒不得好死。没几天,风作相便把属于堂姑姑的铺面与农田还回去。
风扬府,风家,高寿家族,大约历一千九百年,传二十一代,枝枝蔓蔓,仅没有分出府只分院的近族有五十六户,人数多达六百六十余人。上任家主风见济,娶四房,共诞十个儿子、十二个女儿,而风见济亲兄弟只有两人,胞弟风见深,仅有一子一女。二十代的“见”字辈,亲堂兄弟多达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