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锁被整个挖空了。
起火点和爆炸点应该都在厨房,火焰和浓烟从正、侧两扇窗里舔出来,从外面看,整个厨房区域已经完全烧成赤红色。
入户门从里面反锁了,钥匙打不开,林晃站在门前喊人,回应他的却只有狗叫。
北灰撕裂地叫,断续、破碎,很快叫声变成呜咽,直至再也听不见。
始终没有人的动静。
——邵松柏胸骨未愈,走路都只能慢慢挪,如果屋里的锁也被动了手脚,他没有任何独立逃生的可能。
老院噼啪地燃烧,黑烟顺着厨房窗口向上爬,把外墙和屋檐都熏成一片焦黑。
林晃双脚扎在屋前的地上,眼前的火和记忆中的火逐渐重叠,火光映在眼里,他的瞳孔随着波动的空气和火焰阵阵瑟缩,脑袋像被灌了金属熔浆,有种沉重而木然的痛感。
消防在电话里说,十八分钟赶到。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每吸一次,都像有只布满尖刺的利爪,掏着他的肺底像翻布袋子一样把肺泡翻出来,每呼一次,又有拳头把肺泡重重砸回原样。
剧痛,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痛得他站不稳。
噼啪燃烧声中,耳边恍惚间响起当年母亲压抑痛楚的喘息。
仿佛本能地,他转身往回走了两步。
身后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木头断裂坠地声!
他脚步倏然顿住。
那双空洞的黑眸剧烈颤栗,仿佛一个失去意识的人突然醒了。他猛地回头,孤注一掷的目光扫过喷吐火焰的窗,右手抓住左袖用力一扯!——整条睡衣袖子被撕裂下来,他拧院里的水龙头把布料浇透,捂住口鼻,大步向被反锁的入户门走去。
入户左手边就是厨房,不知道门里情况如何,但木门和墙都已烧得滚烫,他退后两步,扭身抬腿就踹!
咣!
咣!!
震天般剧烈的踹门声中,里头又有几根被烧灼的木头掉落。林晃面无表情继续踹,一脚接一脚,每抡起一脚,都踹得整个房子好似都跟着震颤。
鞋底断裂,门缝露出一根尖锐的木杈,扎破了脚底,他感受到门的滚烫,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也不知疲倦。
黑烟已经包裹了全部视野,火苗就在身边舔舐,但心中的恐惧和麻木却正如退潮般消去,所有感官都在退化,头脑却愈发清醒坚定。
他眼里只有那道逐渐被他劈开一条缝隙的门。
一声巨响!
房门从顶端到中间折断,他翻身进屋,回头,瞥了一眼被反锁的门,和额外绕在门锁上的铁链。
少年眸光一凛,从里面飞起一脚,彻底将门整个踹碎!
后面的记忆变得模糊,只记得厨房和整个前厅已成火海,黑烟之中什么都不可见,他摸索到爷的卧室,门关着,但没锁。他冲进去,爷在床上昏睡,北灰咬着他的袖子抽搐般地哆嗦着。
外头倒塌的木梁越来越多,回头已
经不可能,他几脚暴力踹开了爷屋里的窗,把昏睡的老头架到院子里。
最后捞起北灰翻窗出去时,他狠狠呛了一口烟,落地脚一软,脚腕处传来钻心的剧痛。
——那是最后的记忆。
林晃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眠蝶大火熄灭后,他缩在一个阴暗、满是尖锐废墟的角落,一只柔美的手伸进来,带进一簇光,他把手递在那只手心里,闻到了妈妈的味道。
那只手拉他出去,脚边蹭来一坨毛绒绒,他被拽着走了几步,那只手渐渐变得宽瘦有力,他低下头,怀里不知怎的多了一只玩偶。
“晃晃。()”
衙衙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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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晃晃。”
小男孩的声音变得成熟,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意识像水下的鱼漂,猛地下坠,又渐渐浮了起来。
林晃猛地睁开眼。
明烈的日光把整间病房照得通亮、白得有些刺眼。他正仰躺在摇起一个角度的病床上,没有打吊瓶,腿上搭着一条被子,左脚露在外面,脚腕打了绷带。
“总算醒了。”
邵明曜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又把一杯水塞到他手里,脸伸到他面前:“看我。”
林晃愣怔地看过去。
“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