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叹气:“也不是不行,以你的安危为先……”
“少扯淡。”
黎渐川重重吸了口烟,驱散口中浓重的血腥味:“老子挨了半天的枪子儿,是想去见青春活力的宁博士,而不是回去见你们一帮糟老头子。”
他边瞄着后视镜,边开车在雪地上滑行冲刺,车身不断晃荡,撞在周围的树上。
呼啸的风雪灌进来,他头也不回地给了后面几枪,直到子弹射光,才喘着气继续说:“潘多拉的任务我接了,剩下的你们别管了。”
“砰!”
车胎终于被一枪爆掉。
越野车无法控制地冲了出去,黎渐川眉头微拧,在后面的车趁机包抄撞上来前,他果断一打方向盘,踩死油门,开着越野直接撞破冰面,扎进了旁边的河里。
冰冷的水流席卷。
黎渐川在落水的刹那踹开了车门,向另一边游去。
有人在往河面扫射,子弹不断落水,水面激荡,黎渐川被射中了两枪,但水里的阻力让子弹发生了偏移,没射中他的要害。
他不往上冒头,一直向前游,等到实在气息不足,视野模糊时,才仰脸吸了口气。
立刻有子弹打来。
但他躲得更快。
这条河很宽,足以分割两岸。如果想从南岸追到北岸,从陆上开车走最快也要半个小时。如果下水来抓他,恐怕他们还不敢。
黎渐川爬上岸。
对岸传来大声的英语谩骂。
黎渐川冷冷回头看了一眼,快速钻进了茂密的树林。
跑了不知道多久,天色暗了下来。
黑暗是隐踪匿迹的保护伞。
黎渐川确定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追上来了,才靠着一棵树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管针剂,推进手臂里。
雪夜寂静无声。
所有声息都好像被海绵吸收了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渗漏。
林中只有黎渐川略显粗重的喘息声。
他坐在冰天雪地里,脱了上衣,掏出他随身携带的一套小工具,手法熟练地割开伤口取子弹。
血流了满手。
汗珠从他的侧脸滑到下颔。
他神色隐忍,飞快地将子弹夹出来,然后粗糙地往伤口上撒了一把特效止血剂,开始绑纱布。
耳廓内的通讯设备已经被碎玻璃割坏了,血水和金属残片从他耳后流入衣领,他随手握了把雪擦了擦。
无星的夜四下沉黑,林翳密布。
黎渐川浑身湿透,衣服紧紧黏在身上,肌肉轮廓毕现。
林间的风雪寒冷得几乎将他的血液冻结。
他修长的四肢舒展,微微打着颤,中弹的几处有些失血过多。
特效针暂时安抚了他的伤痛,但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后续的炎症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这样险象环生的经历,从他退伍加入这个操蛋的部门开始,已经有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踏进处里的那一天,黎渐川各种意义上的存在就都被抹除掉了。
过往二十六年的人生经历被销毁得干干净净,因为职业原因,黎渐川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亲密的亲戚朋友。父母双亡,常年封闭性训练,认识他的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所有的社会关系几乎可以被一刀切。
他们这样的人,要是牺牲了,没人会记得他们来过。
腹部的肌肉抽搐着疼痛。
黎渐川没理会。
他摸索出一小块泡坏了的巧克力吃了,又休息了一会儿,才慢腾腾扶着树站起来,清理干净周围的痕迹,继续往树林深处走。
大半个加州的地形图早就刻进了黎渐川的脑袋里,他很容易辨别出自己现在的地理位置。
正在穿行的这片树林尽头人迹罕至,是另一座山峰,他不能原路返回,上门找死,那就只能寻摸新的道路,但他不知道他这一身伤能不能挺到从这里爬出去。
夜色凝沉,风雪掩盖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黎渐川抽出短刀握在手里。
悉悉索索的声响不断,似乎是未曾冬眠的兽类的响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遥远的方向隐隐传来了野狼的嚎叫,扩散在辽阔的夜空下。
危险来得毫无预兆。
黎渐川几乎是下意识地闪身一躲,子弹擦着他的耳朵射过,在树干上迸溅出几粒火花。
只有一个人?埋伏在哪儿?